林杏还是头一回感到,皇上这两个字,真比自己想想的要残酷太多,他的喜怒表现出来,很可能就是人命。
这么一想就有些不寒而栗,以至于伺候晚膳的时候,甚至控制不住从心里升起的那股惧意,刻意站的远了些。
她的惧意让皇上微微皱了皱眉,不明白不过一个下午,怎么这奴才就变胆小了,晌午还敢在自己跟前打瞌睡呢,这会儿眼里都是惧意,自己就这么可怕?
转念一想,莫非他知道方大寿的事儿了,看了眼桌上的樱桃肉开口道:“朕怎么觉着今儿的樱桃肉不是味儿呢,小林子你来尝尝。”
林杏吓了一跳,知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皇上要说这道樱桃肉有问题,追究下来,从自己到万升,还有御厨,一个都甭想跑,忙过去夹了一颗放到嘴里,一边儿嚼一边儿斟酌言辞。
等嘴里的肉咽下去才道:“回万岁爷,想是奴才没吃过多少好东西,觉着跟上次的吃的一样好,奴才恨不能连盘子都吞下去。”
皇上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你倒是贪心,这盘子如何吃得,既然喜欢,这道樱桃肉一会儿还赏给你吧。”
林杏忙跪下:“奴才谢万岁爷赏。”
心里嘀咕,皇上还真小气,光赏吃食有什么用,想着不觉嘟了嘟嘴。正落在皇上眼里,皇上顿觉心情好了一些,抬头瞧见桌上有盘子箩卜丝儿饼,大概自己以前多吃了几口,御厨便特意做了。
想起小黑最爱吃萝卜,不觉看了林杏一眼:“这盘萝卜丝儿饼也一并赏给你。”
虽然不知道老大又抽什么风,林杏还是跪下谢赏。
一顿晚膳吃完,等林杏从暖阁出来的时候,一共得了四个赏赐,樱桃肉还好说,后头的萝卜丝饼,白菜素包子,还有一碗青绿的拌豆苗,不知啥意思。看着手里的食盒子,林杏怎么觉着像喂兔子呢。
瞧这意思,指望皇上赏点儿好东西是没戏了,还得从外头想财路。
一出暖阁,等在外头的刘喜儿急忙把食盒接了过去,异常兴奋:“万岁爷又赏林哥哥了啊。”
林杏都疲沓了,点点头,就要往御膳房走,万升一再嘱咐自己,下了差过去吃顺子的拜师席,自然不能缺席。
为了顺子,也得得跟万升多联络联络感情,更何况,今儿晚上只怕不止万升,这老家伙精着呢,自己这一跃成了御前的人,宫里各处的掌事太监,没说不想结交的,万升正好是个现成的门路。
别看在皇上这儿就落了几盘菜,今儿晚上顺子的拜师席一过,估计自己能发一笔小财。
想到发财,林杏脚下快了许多,只不过今儿该着他晦气,没出乾清宫呢,就遇上跟疯狗一样的李长生。
李长生肺都要气炸了,本来还指望着林杏帮自己把鼻烟壶赢回来,发笔财呢,不想,这小子竟然阴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把鼻烟壶弄了回来,没还给自己,却直接给了师傅,害的自己挨了师傅一顿臭骂不说,说让自己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
自己错什么错,师傅才错了,年纪大老糊涂了,这能捞的时候不捞,东怕西怕的,等将来想捞都晚了,趁着现在多捞点儿银子,将来哪有好日子。
可师傅就是不听,当官的还讲究个,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呢,更何况,师傅这个御前大总管,拿点儿朝臣的好处,算什么大事儿,偏师傅想不开,还拦着自己发财,一个鼻烟壶把自己骂了个臭头。
这笔账自己不跟林杏这狗奴才算清楚,不算个完。
越想越气,索性守在外头,一见林杏出来,二话没说,上去就是一拳。
林杏不想在乾清宫里还有人敢动粗,没防备,给李长生一拳打在脸上,疼的林杏火气上来:“李长生你他娘活腻歪了,敢打老子的脸。”抬腿就是一脚,这一脚一点儿没留情,直把李长生踹了跟头一个狗□□栽在地上。李长生哪吃过这样的亏,嗷一嗓子冲了上去跟林杏扭打在一处。
这里正是乾清宫大门口,真没人敢在这儿打架,今儿又赶上张三当值,远远瞧见林杏,就想迎上去,如今这位可是皇上跟前红人,凭着以往赌桌上的交情,自己没准能谋个好点儿的差事。
不想这一番心思让李长生给搅合了,心里这个气啊,把李长生的祖宗八代轮番问候了一遍,却也知道有他师傅总管大人在,李长生就是在乾清宫翻了天,自己也不能管。
可不管,难道眼看着林兴吃亏不成,这好容易得的门路,岂不又黄了。
正为难呢,却发现吃亏的不是林兴,别瞧着林兴瘦瘦小小,却有点儿干巴劲儿,下手又准又狠,一拳一脚都落在了实处,还没往脸上招呼,专照着不显眼的地方大,这正是会打架的行家啊。
相比之下,李长生就不够看了,估计是给打疼了,抡起膀子来一阵王八拳,简直就是个疯子,异常可笑。
周围的小太监,除了侍膳监的就是看门的,哪个没被李长生勒索过,心里早恨他恨的牙痒痒了,只是碍着他师傅敢怒不敢言,如今好容易有了这么出气的机会,谁吃饱了撑的帮他啊,在一边儿瞧着就是了。
心里都明白,自己出手肯定倒霉,林公公就不一样了,这位如今可是万岁爷跟前的红人,就算成贵见了,也得客客气气的,李长生算个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