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像是被灼伤那样疼痛。
李老头已经很瘦,瘦的皮包骨头。
她记得小时候外婆去世时也是这样瘦的,外婆不停地吐血屙血,叫她给她在身上用力抹用力推,那令人浑身寒毛竖起的触感她至今不曾忘记,像是稍微用点力,那层皮和骨架就分家了似的。
爷爷没那么瘦,可相较过去依然瘦的厉害,两颊深深地凹了进去,头发花白。
李明珠虽然知道爷爷生病要呆在这里,但病房内的药水味还是叫她恶心害怕,不时地皱眉,催促着问李妈:“我能不能先回去了?”
李爸勃然大怒,眼睛瞪的老大,“胡说什么?现在你想去哪?”
李明珠吓了一跳,撇撇嘴皱着眉头站到窗边去。
李奇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李老头,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看着。
“奇奇,马上要考试了,你先回去吧,这里我们陪着。”李妈悄声对李奇说。
“不了。”他摇头,“我在这陪会儿爷爷。”
“没事没事,你们都回去!”李老头不耐烦地赶人,“这里有小二子陪我就行了,小二子也是,今天住一晚,明天早上赶紧回学校上课!”
李奇看了叶尔一眼,又待了一会儿,和李爸李妈一起离开。
李爸临走时不放心地叮嘱:“爸,一会儿我们再来看你,小二,陪爷爷好好说说话!”
房间里只剩下李老头和叶尔,阳光透过窗子洒进来,病房内温暖明亮,亮的仿佛是幻觉。
直到现在,她仍恍惚身在噩梦之中。
她跟李老头说了些学校里的趣事,他哈哈大笑,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直到这时,她眼泪才忍不住一颗一颗地滴落下来,几乎抑制不住地要失声痛哭。
她不知道爷爷生的什么病,严不严重,可家人们沉重莫名的表情和眼神仿佛一块巨石压在她心口,透不过气来。
晚上李妈带着煲好的骨头汤过来。
她离开时,叶尔装作不经意地问:“爷爷病严重吗?”
李妈温和地看着她重重地叹口气:“癌症。”
叶尔身体一晃,伸手扶靠着门框吃力地站着。
说到这个,李妈声音拔高,满腔怨气,像是怕医院其他人不知道她的委屈和孝顺似的:“这才刚进医院,就花掉了两万多,你姑姑一分钱都没出!一直都是我们在照顾,他们连个人都不见!”
叶尔声音平静的叫人害怕:“还有的治吗?”
李妈心里莫名一慌,赶紧说:“能做的我们都做了,这几天光是煲汤都不知花掉了多少钱,作为一个儿媳妇我也对得起你爷爷了!”
“医生怎么说?有的治吗?”叶尔眉头紧蹙,语气极为不耐。
李妈过去就知道这个女儿是个有主意的,此刻脸上带着几分威严,让她慌张的同时又恼怒,声音陡然尖利起来:“你当我们不给治?”
她加重语气:“医生说了,要三十多万!就是把我这身肉卖了也卖不到这些,拿什么去治?”她似颓然又似赌气地说:“要倾家荡产你知不知道,你当那钱是大水漂来的?你有本事,你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