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的脚步声近了,陛下看了看素岑,眼神示意身边的人收起手里的折子,叫了素岑起身。“你最近上过垱葛寨么?”
“自从那日垱葛寨上出事,臣再上去的时候已经封山,因而不曾上去过。”素岑虽然悄悄也摸上了山,但是山上戒备森严,确实没能进入当初惹起非议的所谓素家私练部曲的地方。素岑这话半真半假,倒是反而不容怀疑。
“拦着别人还能拦着你?不是你封的山?”陛下有点奇怪,不大理解素岑的意思。
素岑大惊仰起头,垱葛寨的事情至今素岑也只能猜测个大概:只知道大抵是父亲奉陛下的命令在垱葛寨练一支私兵,但是被求胜心切的豫王得知而派遣舒尧假借剿匪为名而探上了山,从而坏了陛下的安排。而后为了隐瞒这支小部队,陛下将父亲下狱。为了不一再拖延使得陛下的安排暴露,素岑与重曜联手决心给豫王一击。
那么素岑不明白,陛下为何会有此一问?莫非陛下不信方才的说辞?
素岑就着跪地的姿势扣首,“微臣不敢欺君,确实从未上去过。”
陛下闻言也是一怔,“罢了,罢了,起来吧!朕早就示意你父亲等你从锦州回来就将垱葛寨的事情交给你打理,想必是他知道你手上的事情没处理完,这才耽搁了。”
素岑闻言谢恩起身,仍是在咀嚼陛下方才的话,也就是说垱葛寨封山并不是陛下的命令,而此前垱葛寨的负责人都是父亲,那么父亲身在天牢之中能够有法子安排着垱葛寨的事情,为何不给自己报个平安?
素岑一瞬间想了很多,为什么?为什么?一桩桩一件件都好像陷入了另一个谜团。不止是自己,阿池也没有消息,甚至于姑姑也不知,究竟是为什么?
素岑有些后悔自己这么早就把景阳伯府的资料递了上去,既然父亲在天牢中的情形并不如想象中的危急,那是不是说明这次贸然得罪豫王是个十分不明智的举动?
清河王对此会不会事先已经知道?所以才始终催促,生怕夜长梦多,迟则生变。自己算不算是被人利用?纵然素岑心中一万个问题,这会也只能谢恩,然后安静用膳。
除了在素池面前,贵妃一贯信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所以这顿饭素岑吃得心思百转。
吃过饭,见陛下仍在,素岑知趣地告退。
不过素岑想什么陛下自然无神理会,虽然方才还算平静,但是心中早已怒火万丈。等到回到安泰殿的时候这等怒火已经不做控制,于是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发号施令。
“益阳伯府的事情,跟着这些线索,一条条去查,事关豫王尤其要清楚明白。若是有人杜撰编造的,你要查实;存在无误的也不许隐瞒,一切尽快!”素渊已经被关半月了,再拖下去怎么都解释不通了。
说完便将那折子扔了出去,被一阵风扫过隔空接住。陛下不作理会,只听空气中一个雄浑的声音答了“是”,应当是一个成年男子的声音。
清河王府内,重曜穿着朝服坐在书房里听天映汇报情形,“你是说素岑从宫门出来的时候脸色很差?他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重曜不知为何素岑未在朝堂上直接弹劾豫王,而是在朝后去了崇禧殿,想必是怕得罪了豫王,不过做都做了,怎么样都会得罪的。
“是,脸色很差,约莫巳时三刻之后。”
巳时三刻?也就是说至少应该有一个多时辰与父皇的会面时间,那么他应当是已经讲了,那为何父皇并未宣召豫王当堂对质?还是说父皇即使对豫王存疑,也要对他如此包庇不忍揭穿?或者父皇压根就不信?这倒是不可能,若是不信,则素岑不会完好无损地出来。拿着钱财招兵买马这种事情父皇也不可能容忍。这样揣测实在太过无力,于是他吩咐道:“天映,你亲自去趟素家,请郡主陶丘戏社一见,时间由她定,尽快!”
“殿下,不像从前一样由易牙先生转告郡主么?”
“不了,时间来不及了。”重曜摆摆手,这会必须尽快知道素岑与父皇的谈话内容,要不然一切的准备都是无用功。
清河王苦苦思索的时间里素岑漫无兴致地打着马,这一路上虽然将事情理了一遍又一遍,还是觉得其中有很多解释不通的漏洞。巧的是素岑一回到了府上,打算和阿池商量商量今日的事情,正好遇上小跑的门房一下子撞上,素岑本就不快:“做什么去,慌慌张张!”
那小厮满脸煞白,素岑起了疑心,以为是什么窃javascript:贼,又看着脸生,“最好交代清楚了,要不然将你拿了见官,要是不招也许就将你在这办了。”以素家的权势也不是办不到,这小厮一听吓得腿打颤,连忙跪下求饶:“世子饶命,是外面有人让我把这帖子送到郡主那里去。”
素岑眯眯眼,拿起那请柬看了一遍,顿时心头一阵窝火:“送请柬来的人呢?”重曜竟然就这么给阿池下帖子,阿池的身份已经够扎眼了。重曜从前还算半个富贵闲人,但是经过这次的事件之后只怕就不是了,一旦他重新拿到继承人的座椅,阿池只要跟他扯上半点关系都会被有心人无限放大。千辛万苦才从宁璃臻的阴影下逃离,这会要是再陷入了清河王的婚事,又如何是好?
“那人,那人还在外面等着回话呢!”
“告诉他,郡主不会赴约。事已毕,今日不见,日后亦不会再相见!”
那小厮一阵错愕,素岑踹了一脚:“是郡主说得,明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