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只是静静的听着,此时她的柳眉忽的轻轻一拧,抬起了眼帘来:“皇祖母,可是想说什么?”
太后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摇了摇头:“哀家长居深宫,对这朝中的事也早已不近了半分,又怎么还能说些什么。只是方才看到了那尚书从俊儿的房里出来,便是有些担心罢了。”
尚薇轻轻一扬唇:“皇祖母,尚书大人确是一心为国,并无二心。”
“是不是有二心,并不是这么容易看得出来的。”太后说话的声音慢慢,却一字一句都很清晰:“想当年,身为手足尚且相残……这宫中荒唐至极的事情,难道还少么?”
手足相残……尚薇隐约想起,曾经听父皇提起过当年的事。
当年叛军作乱,父皇险些丧命在皇叔的剑下,匆匆带着人奔逃,几经波折才终于得以重整旗鼓,再夺回了这江山。
“薇儿,哀家知道,当日先皇遗诏将那太守任命摄政王,代管这江山,怎么的,也终究是个心腹大患。”
太后轻轻一叹,仿佛沉浸在当日的回忆里:“只是当时的情况如此紧急,除了如此,也并无人可以担纲此重任,好歹也是他平定了战乱,得以还了我璃国一城的安宁……”
尚薇纤长的羽睫轻轻一闪:“皇祖母,这是想让儿臣与摄政王缓和关系?”
“不,这朝中的事,哀家不会干预,只是薇儿。”她抬起眼来看着尚薇,眼中透出的是慈祥和怜惜:“哀家,只是不想苦了你……”
“有劳皇祖母挂心了。儿臣没事。”
太后听她这么说,便也没再多讲,伸手过去,轻轻抚了抚她的长发。
下了一日一夜,这场雨终于消停了些。
庭院里,本就不明显的夏末暖意,就被这场雨彻底冲散,打落的枝叶片片,透出的,便已是秋日的味道。
尚薇送太后出了逸星殿,又扶着她上了步撵,看着她离去。这才转身回来。刚刚来到前厅的方向,便看到了一袭青色官服的荣彦,正站在殿前的台阶上,仰面望着天。
她一摆手屏退了身边跟着的人,然后走了过去。
“尚书大人。”
荣彦像是陡然被扯回了思绪,转头来见了是她,低低一拜:“公主。”
“现下只有你我二人,何须与我多礼?”尚薇轻然一勾唇瓣,到了他的身前,抬起手轻轻拢了拢肩上的衣,看着他。“不知尚书大人,在想什么?”
荣彦微垂着眼帘,显然是微微一顿,但随即略略摇头:“没有,臣只是在想,眼下的情况,究竟该如何应付。”
尚薇轻轻敛起双瞳,想着若是他知道方才皇祖母对自己说了什么,该是怎样的情况。不过……她亦不想隐瞒便是了。
“尚书大人可知道,方才太后娘娘,与我说了些什么。”
似乎没想到她会说这个,荣彦一垂首:“臣,不敢妄加揣测。”
“你知道,我,不喜欢背着人。”尚薇侧过身去,也将视线投向了辽远的天空里,看着一场雨过后,格外通透的天空,声音淡淡:“所以我,也并不想瞒着你,方才皇祖母……”
说道这里,她微微一顿,像是在思考着该如何说。
但是荣彦却忽然开口接了下去:“太后娘娘,可是提醒公主,要提防着臣?”
柳眉轻轻一挑,她有些差异的望向他:“你,又是如何知道?”
荣彦的唇角飘过似有若无的一抹笑意,却仿佛只是苦笑罢了,他淡淡开口:“其实若是异地处之,臣,也必定会生出相同的想法来。毕竟,外戚之臣,在这逸星殿逗留,也必然不是个久长之计。”
尚薇陡然失语。是呵,他毕竟,是个外臣。尽管是自己最信赖的人,却也终究,要遭得别人的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