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中倒也干脆,当下开门见山:“二郎,你的扫盲班能否让我的兄弟们也来上课?”
辅兵们犹如烂泥一般有一日混一日得过且过,曲中却知道:身为正兵,若是识字,升也升地比旁人快些。只不过,自古当兵向来都是挣卖命钱的事。若是家里能挤出供他们上学认字的银钱,谁会愿意来干这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差事?
——其实这扫盲班本来就没把你们排挤在外呀!但你既然这么说了……
李长安微微一笑,回道:“巧了不是?长安也有件为难的事,想求曲校尉出手相助。”
曲中拍着胸口大声应道:“二郎尽管吩咐!末将和兄弟们愿为二郎赴汤蹈火!”
“无需尔等赴汤蹈火,只要你们帮我演场戏!”
李长安扬眉一笑,心中暗道:你们在我这好吃好住了几个月,再不操练操练,一身本事怕都要废了吧?
“戏?”
“唔……武打戏!”
送走了一头雾水的曲中,李长安很快就带上了李黑牛李玄武两兄弟快马离开了矿区。临走前,他们又捎上了范三的妻儿。
近两年不见,范三的女儿范大丫又抽长了一些。这段时日在阴馆托赖李长安的精心喂养,身材也壮实了,不再如以往那般瘦地好似一具脱水僵尸。就连原本枯萎发黄的头发如今也变成了正常黑色,能够如寻常女童一般梳两个可爱的包包头了。然而,皮肤仍旧黑黄粗糙,方脸细眼,样貌平平。
——唉!可惜了!无论什么时代,女孩子想要活得漂亮,都有个必不可少的大前提,长得漂亮!
范大丫可感受不到李长安内心的感慨,此时她正跟她日思夜想的长安哥一起坐在马背上,她已经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小姑娘。
“长安哥,我们还有多久才能见到爹爹呀?”
“脚程快一点的话,也就三四日吧。”李长安微笑答道,顺手捏了捏范大丫头上的包包。
马车里的范家嫂嫂也在此时掀起了帘子,一脸忐忑地道:“二郎,不如您与黑牛玄武先走,我带着孩子在后头慢慢跟着。”
哪知,不等李长安回话,范大丫就已不快地噘嘴。“阿娘,我要跟着长安哥!”
范家嫂嫂瞪了女儿一眼,厉声道:“不懂事!你长安哥贵人事忙,不准耽搁他,还不快下来?”
范家嫂嫂虽说在矿区的时候基本没机会见到李长安,但也听自家郎君说过:李长安做事风风火火,他的时间从来不是按“天”来计算的,而是按“刻”来计算的。
范大丫终究还是个六岁大的孩子,受了母亲的呵斥便眼泪汪汪地要下马。
可李长安却笑着揽住了她。“范家嫂嫂,赶路也不在乎这一天两天的,还是让我亲自将你们送去见范叔罢。”
如今虽说仍是太平天下,可这天下却也不是到处都太平无事的。万一范三的妻儿在路上被贼匪给劫了,岂不糟糕?
李长安虽说仍旧对他们以叔嫂相称,范家嫂嫂却很明白:这辈子,李长安都是他们的主人。既然李长安这么说,范家嫂嫂便再不敢多言。她唯唯诺诺地称了声是,便又缩回了马车车厢。
好在,范三的妻儿终究不是吃不起苦的千金小姐,是以李长安这一行人只花了三日就赶到了晋阳。
李老汉是早就知道李长安要带着李黑牛和李玄武回来的,这几日几乎每天都要站在庄园外伸长脖子等上一阵。
今天终于见到李长安策马而至,他高兴地几乎跳起来,急忙扬声叫道:“长安!长安!可算把你盼回来了!”
李长安坐在马背上微笑着抬手挥了挥马鞭,他身后的李黑牛和李玄武二人却已一跃而下,飞扑向李老汉。
“三爷爷,我们好想你!”
李老汉笑呵呵地将两个半大小子接了满怀,连声赞道:“壮了!壮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