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喜主动去找他,将检讨书交上;“昨天下官实在有些急事,未来得及告假,故此特意写检讨书一封,账房处也告知扣俸禄了。”
崔尚书脸色更难看了,逢喜这副大公无私的样子,又衬托得他拜高踩低人品不端了。
他鼻子气歪了,却压着语气,努力更温和一些,毕竟萧琢那个疯狗他得罪不起,谁能想到逢喜还能跟萧琢搭上线儿:“不用不用,小逢大人婚期将近,忙一些也是正常的,咱们刑部不忙,本官向来通情达理,当然要通融一些……”
逢喜又将检讨书放上去,总之昨天是她不对,她按照规矩应该接受处罚,她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身后一阵骚动。
“崔尚书现在开始通情达理善解人意了?”一道威严龙钟的声音自门外传过来,李相款款走来,他雪白的须发和因苍老耷拉下的眼皮,凭空为他添了几分威严。
崔尚书吓得屁都不敢放一个,连忙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让给李相,然后唯唯诺诺站在一边。
李相顺势落座,淡淡道“你欺上瞒下,草草判案,欺负后辈的时候,我可没见你这么通情达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崔尚书臊得不行,却不敢反驳。
李相将她的检讨书压在桌上:“最近案子办得不错,但是还得再沉稳些。”
逢喜低头:“谨遵丞相教诲。”
李相看她跟个见了夫子似的小娃娃一样拘谨,捋了捋胡须一笑:“还未来得及和你道声喜。越王脾气像个孩子,人不坏,你们两个好好过日子。”
逢喜脸一红,点点头。
崔尚书猫着腰端着茶水走过来,听到李相跟逢喜说的话,脸上又跟被扇了两个大嘴巴子似的生疼。
丞相好像跟这死丫头片子关系挺好?
早知道他犯这贱撩闲。
李相接过茶水,挥挥手让逢喜出去:“外头我看有个人找你,去吧。”
逢喜刚转身,将门带上,就听见里头噼里啪啦的骂人声——李相又在骂崔尚书了。
崔尚书不得李相心意也不是一天两天,关键他人还倒霉,每次李相视察六部,他就出差错,所以次次挨训。
这次倒霉多半是因为崔尚书难得要给她开个后门……
就,挺惨……
难为她要被骂,给她开后门还要被骂。
但是这又和她逢喜有什么关系呢,她老早就看这阴阳怪气的尚书不爽了,于是脚步轻快,哼着小曲出去了。
刘大壮带着个大夫已经等候她了,见她回来,拱手同她行礼,逢喜再与他们回礼之后,刘大壮才道:“大人,我找洛阳几个最德高望重的大夫瞧过了,这东西,是蓖麻子……
他将被碾碎的那几颗蓖麻子交到逢喜手中。
刘大壮身侧的大夫解释道:“蓖麻子有剧毒,成年人吞下七颗,若是不及时救治,便可毙命。
这种东西,不仅会令心肺衰竭窒息而死,并且不易消化,在消化过程中,会令人肠胃出血破裂,死状极为痛苦……”
逢喜捻了捻蓖麻子的碎屑:“从吞下到死亡,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六七个时辰便足够了,蓖麻子与云实极为相似,加之在肠胃中消化腐烂,一般人或许会将它认作云实……”
逢喜点点头,周辰砂是早上时候被请走的,晚上被抬回来的,中间正好间隔了一个白天,大约八九个时辰,也对得上……
她暗自松了一口气,却心里发紧,命令刘大壮道:“我现在写逮捕信,你带去给晋城知府,让他配合你协同抓捕钱家人入京候审。”
八九不离十,周辰砂死因应该与钱家有关,并且他们有足够的作案动机。
刘大壮将钱家夫妇押解入洛阳,一来一回,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了。
修整一日后开庭,这种小案子,自主权全在逢喜手中,这也是她第一次自己全程断一桩案,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