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卢灿没料到的是,谢家润竟然毕业于朱拉隆功大学,这可是泰国最高学府,在治学方面,要求非常严格。不仅如此,他的老师中,还有一位有名的的汉学家——马炯坤。
马炯坤是第二代潮汕移民,他有位堂兄马大猷,被誉为“中国声学之父”。他还有一位幼孙女,也是一位汉学家——泰国皇太后大学汉学院教授马淑芬。
少年时,马炯坤有幸拜“岭南近代四大家”之一的曾习经为师,习国学、读经书,并且常年出入曾习经的藏书楼“湖楼”,因此,马炯坤的国学基本功非常扎实。
民国十五年,曾习经去世后,马炯坤被父亲带回曼谷,开始漫长的汉学自学过程。还真的被他学出些东西,出版了《东南亚佛教渊源考》《明末南迁对东南亚文化影响》等一系列书籍。此老现在有“泰国第一汉学家”“泰国第一汉书藏家”美誉。
李林灿老爷子,在和卢灿聊到各国汉学家及收藏家时,对马炯坤相当推崇。
难怪昨晚,谢家润一眼就说出兰那佛器,原来是名师之后。
“马老身体还好吧?”卢灿对他拱拱手,这次真的是失敬!
“老师在巴威县(曼谷辖区内的一个县)颐养天年,还不错。”谢家润搓搓手,脸色有些尴尬。估计他有段时间没去看马老了。
“回程时,我会经过曼谷,不知道谢哥能不能帮忙介绍?我想去拜见马老。”卢灿的请求很突兀,桌上谈笑的人,都安静下来看着他。
“马老的父亲,曾经在我家祖上广利行帮过很多忙。”卢灿淡淡的解释一句。
马炯坤的父亲马广晟,是卢文锦当年的小跑腿,十多年后,出任小茂官(小管事的)。卢文举抽走广利行股份,卢文锦去世,广利行衰败,马广晟便自立门户,举家搬迁。
这中间是否有其他故事,爷爷卢嘉锡没说,卢灿也不想再追究——卢氏广利行衰败,如果说没有下面管事的贪渎,卢灿是不信的。
这次既然能打听到马炯坤家族,卢灿怎么着也要上门见见,毕竟是卢家附属家族出来的,总归还是有一线香火情分。
除了这层关系,还有一点,那就是梁启超、曾习经、谭镳相交莫逆,序齿同门,又都是戊戌变法的仁人志士,关系非常好。谭镳是谭乐的爷爷,曾经教授过卢嘉锡、谭乐等人,卢灿作为晚辈,于情于理都要去看看马炯坤。
马炯坤的岁数要比爷爷和谭乐爷爷大,也不知道是否还记得故人旧事。
谢家润三人一脸震惊之色,相互看看。
广利行彻底消亡,是在二十年代末,他们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可是马炯坤老爷子的父亲,在他们卢家做过帮工?那是什么年代?超过百年了吧?那时卢家就很有钱?
我去!人家这才是正真底蕴!
“佩服佩服!卢兄弟的家世,源远流长啊!”
陈芳烃举手作揖,哈哈两声,然后扭头和谢家润笑笑,“谢哥,竟然叙出这么一层关系,现在……是不是该喝一杯?”
黑大汉如此机灵,竟然嗜酒,这让卢灿没想到,刚才他就嚷嚷着来一杯,就被卢灿以下午有事拒绝,没想到这会又旧事重提。
要知道,泰国对烟酒的控制很严,有具体销售时间的限制,只能在中午十二点点到下午两点,还有就是晚上五点到半夜十二点之间卖,不论酒店还是超市,都是这样的规定。
“行,那就来瓶清迈威士忌吧。”
泰国男人的酒量都不太好,卢灿虽然不喜欢酒,可这些年商场打拼,还是能喝两盅的,更何况还有杨坤和吉瑞帮忙。他朝田乐群点头示意,让侍者送来一瓶威士忌。
一口冰水,一口威士忌,是泰国人的喝法,挺有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饭桌上有酒之后,气氛立刻热闹几分,连不太爱说话的郑则与,都攀着杨坤的脖子,嚷嚷着下午去赌石,让他见识见识自己的“赌石水平”。
嗨,毕竟出身赌石世家,即便杨坤不是赌石高手,那也不是郑则所能挑衅的!两人立即击掌相约,下午去会场见高下。
陈芳烃似乎对缅北的事情很感兴趣,与吉瑞谈得很开心,时事谈人物、山川人情什么的,最后自然而然聊到缅北家族。他的谈话有意无意的围绕着哈德曼家族展开——这家是长龙珠宝在缅北的合作伙伴及重要股东。
吉瑞将胸口擂得咚咚响,“扎昆。哈德曼爷爷啊,他最喜欢的就是喝酒后吹牛,然后找我爷爷赌石,输了还不服气……”
缅北那尿片大地方,十三家族相互都沾亲带故的。吉瑞这么说,显然也意识到陈芳烃的意图——如果能拉拢长龙珠宝内部的其他股东,对他们三家的计划是有绝大好处的。
与其他两对相比,卢灿和谢家润的谈话,显得更温和一些,谈得更多的是珠宝店的经营,还有泰国佛教的一些典故。
谢家润的基本功还不错,对泰国佛教研究颇深,他的学识应该是他们三人中最好的。
这次午餐,算是相见欢,大家彼此感官还不错。
只是谢、陈、郑三人还没想到,昨晚到现在,卢灿三人已经在琢磨己方的意图,而且还猜出个七七八八。
…………
送走谢家润三人后,卢灿没再去会场,找吉瑞要了辆车子,与田乐群两人开始闲逛清迈的禅林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