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被血,陈福九几欲昏厥。
姜檀心抱着孩子,她上前一步,站在了陈福九几丈开外处,温声言道:“陈公公忠心为主,老主子新主子都是一样的,陛下遗诏有言,至此后,十皇子还由你伺候”
陈福九抬起血丝密布的眼睛,看见姜檀心,却丝毫不惊讶,他跪着的膝盖在泥地里换了个方向,朝着姜檀心所在之处,磕下头去:
“奴才叩见俪元妃娘娘,只要娘娘不弃,奴才这一辈子,下一辈子,下下辈子,都是皇家的奴才,都要伺候皇上主子!”
此言一出,真假俪元妃之事已黑白分明。
陈福九素来跟在先皇身侧,他知道大臣们不知晓的宫廷内闻,这是毋庸置疑的,对于姜檀心,他丝毫不存疑,而另一边狰狞可怖的鬼女,他更是连正眼都不曾一眼,想来那鬼女只是薛羽弄出来的幌旗!
风像一边倒,百官齐齐朝姜檀心跪了去,口念千岁万福,天佑大殷。
疾风呼号,席卷尘泥,姜檀心苦笑一声,抬手把鬓边的发丝扣入耳后,将故事的前因后果婉婉道来:
“龙王薛羽图谋不轨,他以东海仙岛为引,哄骗先帝东渡寻仙,在海上便私设小舟,更是在凿穿船底,以此谋害先帝,先帝临终遗诏所托,他歹心便起,于是掳走本宫和十皇子先行回京上岸,欲挟天子以令诸侯!”
薛羽眼皮一跳,他脸色暗沉笑意全无,听着姜檀心说着真假无谓的故事,他的故事本就是假,她却已假破假,竟说成了好似真相一般,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执棋之人,却不想细看这前后布局,原来,自己也只是一枚棋子罢了。
女子清朗笃定的声音继续传来,她厉声愤懑,情绪酣畅:
“幸有东厂掌印提督戚公公相救,本宫得以幸免,可那薛羽贼心不死,不知上哪里寻来这么一个女子冒充,众卿试想,先皇昨日沉水落难,今日便有梓宫棺椁,还是帝王仪制的金丝楠木,若非事先早有预谋,他如何做得到!”
听闻戚无邪三字,薛羽猛的抬起了头,连城墙上的戚保也变了脸色,向姜檀心看去。
百官更是惊诧声一片,他们四下环顾,看向这周遭层层包围的士卒,瞧衣着旗蠹该是城防营、护军营的士兵,这些士兵远在京郊营地,若不是有帝王手谕,如何调遣得了,这一场局,竟是早就布下的?!
姜檀心见众人面色悲戚诧异,便顺口了说:
“各位所想不错,夺嫡之争历来残酷,孤儿寡母如何筹对?先皇洞鉴万里,自知三王贼心歹意,故有这一出欲擒故纵,死身相诱的东海之局,如今贼人之心昭然若揭,寒光箭镞之下,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薛羽恨得眼睛发红,他向来是一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谁负他,谁玩儿他,他若死了也罢,不死,叫他如何肯休?
脚下泥土一阵,疾风顿起,他左手一抄,捏上了刘红玉的后颈,他将这个女人挡在身前,朝着几丈开外的姜檀心飞奔而去——
杀气蓦地腾空而起!
远处箭簇劲射,他左闪右避,脚跟才撤,泥里便咚咚牢牢钉上三支箭羽,翎羽还在微微颤抖,他已又掠过一尺。
刘红玉瞪大了眼眸,她腹腔中箭,口溢鲜血,待到了姜檀心的跟前,她抬起手指尖,与那明黄的襁褓只碰触了一下,便倒身在地,手重重摔进了泥地之中。
薛羽扬起嗜血的笑意,他瞪大了眼珠子,恨不得将姜檀心生吞活剥了,他扬起手,朝着她纤弱的脖颈狠狠掐去——
“啪”得一声,他被打偏了头,嘴角一丝鲜血溢出。
他不可置信的抬眸看向姜檀心,却见那女人冷笑着看着他,末了还颇为无奈的耸肩抬手,示意这并不是她干的。
向后看去,薛羽看见一抹魅邪的夺目妖红,他将身体半倚在了姜檀心的身上,红袍逶迤,风流天成,他眉梢一挑,狭长凤眸刻骨妖冶,抬起骨节分明的手,似是娇弱的嚷了一句:
“皮太厚,打得人家好疼……”
姜檀心闻言,眼皮一抽,肩膀一抖,颇为豪迈的来了一句:“手疼退后,到我了!”
言罢,抬脚就是一踹!
薛羽猝不及防,这种地方的痛不是一般刀剑破肉的疼,他顿时冷汗直冒,捂着裤裆倒在了地上,面色廖白,气得几乎要吐血而亡。
姜檀心得意的扭头望去,却见戚无邪脸色一僵,颇为同情得看着地上嗷嗷直叫的仁兄,似乎还身体微微侧向一边,就差也拿自己的手去挡了。
她不由冷笑一声:“督公你躲什么,面对你的优势,不应该引吭长啸么?”
掸了掸宽袖上的褶皱,戚无邪懒懒抬眸,邪魅丛生:“打情骂俏,元妃娘娘可得知道自个儿的身份,哟,孩子饿了,怕是要喝奶了,本座回避”
戚无邪一步步走向土堠之上,他拨高了声音,迎着逆风远远散来:“各位怕死的大人们,接下来是东厂的事了,本座只给你们十个数,十个数后晨阳门闭,此处人间地狱,无有生还……一、二、”
这、这就开始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