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一日,人间一年。
阔别久违的尘世纷扰如撒豆子一般落在北祁山的雪域土壤中,如同落进每一个人的心间,掷地有声,敲出最坚实的声音,比战鼓更响,比啰号更厉。
战火早已悄悄蔓延……
戚无邪一月前主张撤藩,一场御门立鼎,烹煮人肉的犀利手段搞定了朝臣异声,将矛头齐齐指向了百越薛家、南疆屠维还有陇西戚保。
薛羽虽然为当年京城异变背上了罪责,成了千刀万剐的头号反贼,可百越薛羽的儿子薛良还在,他没有朝廷的封令,却自行继承为了“龙王”。
朝中撤藩的消息不胫而走,不等邸报抄送各州县,百越已早早得到了消息,这消息简直如陨石落隍池,将屁股还没坐热的薛良惊了个手足无措,胆战心惊!
杀父之仇本就不共戴天,此仇未报,又来了毁家夺地之恨,如此逼迫,怎能不反?反正已是口诛笔伐,人人唾弃的逼宫之贼,那何不坐实了这等名号,真真正正举旗策反,夺一夺这大好的九州江山?
少儿心气不如老爹沉稳,纵使老道如薛羽,想在晨阳门外作壁上观,坐享渔翁之利,也成了他人嫁衣,成了戚无邪权柄之路上的骷髅白骨,薛良又如何对抗?
可终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薛良吃了秤砣铁了心,必是要反上一反的,而百越的人更是让仇恨蒙蔽了眼睛,再者他们本就民风彪悍,何曾受过这等鸟气?
于是在薛良大手一挥下,应呼这何止万众?!
百越虽地处山麓丘陵七分山三分田,用贫瘠并不夸张,可薛羽是个有本事也有耐心的人,硬是靠着一条海商之路,筹起了充盈的财富。
有了人,有了钱,再有了目标,造反不再是喊喊的口号,檄文一封,将军颁印,歃血祭旗,星夜行军奔赴边境处,一个城池一个城池打了过去。
太平了那么十多年,一朝战火燎,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失落的边境城镇几天内就连成了一片,直到打下一处要塞边关城——邺城,薛良才喘上了一口气,静等朝廷那边的反应。
鞭长莫及,这是大帝国打仗时最致命的问题,地大物博,兵丁百万又如何,从一个地方行军到另一个地方,老师坐困,靡费兵饷,又往往会错过战争的良机。
所以,当百越出兵的消息报到京城,所有的大臣都傻眼了,没料到来得这么快!
戚无邪呢?戚大督公,人呢?快来拿个主意啊!百越不可怕,可江南一带可是赋税重地,若此地沦陷敌手,可是将钱袋子割给了别人,简直是自取灭亡啊!小农女的奋斗史
而且瞧薛良的这行军速度,想来也不是全无章法的。
他很清楚自己的薄弱之处,就是想乘着朝廷没有缓过来的当口,迅速占领城池要塞,将战火格局以长江为凭,借其天险再和朝廷抗衡,如此才有胜算。
否则,只凭百越区区弹丸之地,跟朝廷叫板,无异于以卵击石之举。
所以,一个字,快,别谁快。
满朝文武急疯了,满世界找戚无邪,皇帝还是个不懂人语的奶娃娃,成天在奶娘怀里流着哈喇子,真正主宰整个国家命运的人缺不见了!
他好像躲在浮屠园里,除了每日内阁需要披红的题本送进去,出来的时候盖着司礼监的大印外,其余一干活动,都再没有了他的影子。
于是,大臣们纷纷腹诽道:其实说实话,您不出现也没事,战火烧起来,看您那张颠倒众生的脸确实不应景,但至少咱们递进去关于前线的折子,好歹看一眼,批一下,给个批示吧,怎么调兵,怎么封将,怎么剿灭反贼,这头等大事,一声不吭算什么意思?
等了足足三天,都没有等来个确切的消息,大臣们实在忍不住了,真当他们在朝会偏厅统一好了战线,决定提着脑袋冲向浮屠园时,又一个惊人的消息传进了京……
南疆出兵了!
妈呀,乘火打劫?
不不,他们是同盟军……
同盟?更加不靠谱好么,南疆那有谁,所有当年产于晨阳门政变的官员都知道,拓跋湛一朝继位失败,跟着鬼王屠维躲到南疆去了,好不容易等来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本以为他会和薛良达成战线,两头点起战火,让朝廷分散战力,两头奔袭。
可没想到,他竟表明了态度,愿意自行撤藩,归属封地,却不想老邻居百越这么不争取,这死孩子竟然要和老大哥掐架,他表示很看不过去,手一挥大吼一声:“朝廷别急,这小兔崽子交给我收拾了!”
吼完,也不管老大哥同不同意,自己点兵封将,从南疆长驱而出,直奔百越老巢,打了人家个措手不及!
本来嘛,要和朝廷叫板,薛良已是倾巢而出,他赌一次机会,赌朝廷那坑爹的办事效率,他希望赶在敌人大规模反击之前拿下长江以南的重要城池关口,可他万万没想到,南疆会借机端了他的老巢,一招釜底抽薪,太过狠辣!
这样两头夹击,前后不着店,压根就是火烧火燎,逼死人不偿命啊。军婚之御姐攻略
薛良软了,怕了,他连夜休书一封向屠维讨饶,或者说是向拓跋湛求饶,信的大致内容不提了,无非是些套近乎攀亲戚的虚伪套词,中心意思也就这么一个。
九皇子啊,您都被朝廷抛弃了,就别帮着死太监欺负自己人啦,我薛良向你称臣,为您打天下,那皇位上的毛头小子根本不配坐拥天下,只求您从我的老家挪出去,让我这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也撒得安心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