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熙病了以后,整个南家都似乎笼罩上了一种奇怪的步调,终日不见南以尧,南以封也不好直接过去逮人,反复推敲,最后找到家庭医生细心询问起来,“怎么突然就病了?”岁月没有给这个男人留下过多的痕迹,三十四五的年纪,正是男人散发魅力的时候,眉头不像南以尧总是皱着的,极其舒展的面容,看上去多了一丝贵气,指甲修长并拢的搭在膝盖上,亚麻色的头发刚过发线,干净利落的望着对面站着的人,“我要实话。www.Pinwenba.com”语气中却丝毫不减那份威严。
医生被吓得后退了两步,靠在墙上,视线盯着南以封的下颚不敢出声。
“要我亲自动手,还是你老实交代?”
“三……少爷交代的。”权衡起来,一声道出了实情。
“闻锐?”南以封的左腿从右腿上挪了下来,带着一种玩味的意思盯着对方,“你是他的人?”
“也是南家老爷的意思。”医生无处可退,又被南以封的气势压的无法呼吸,往旁边又挪了一点,“老爷并不满意二少爷的选择。”
南以封敛眉闭目,身体舒展的靠向沙发,他怎么会不知道南家对于继承人要求之严格,只是当初没有放过自己的父亲,如今又用了同样的办法企图拆散他另外儿子的因缘,他这个做大哥的要不要插手呢?
正在犹豫着,管家敲门进来,想说点什么,又觉得旁边有人不敢说,南以封屏退了医生,管家凑在他身边沉稳的说,“二少爷带着那个童小姐进山了。”
南以封回头,有点不敢相信的看向身后的少女峰,头脑里一片茫然。
阿尔卑斯山脉不像喜马拉雅山那么高耸云间,可极长的沿线,却可以让你分不清方向,辨不清路标,迷路是在那个山上最常见的事情,想到这儿,南以封掏出手机,拨了电话出去,几秒钟之后无力的坐到沙发里,“赶快去找,封闭一切上山的路线。”
南以尧坐在火车上,抱着嘉熙靠在自己怀里,车里的人很少,不远处的法国情侣,已经不知道上演了多少激情戏码,南以尧苦笑着低头,嘴唇抵着嘉熙的额头,小心的亲了一下埋怨,“你看你是怎么做女朋友的?”
之后抬眼望着远处的山脉,一直没有出声,直到火车攀上了雪道,他笑着替嘉熙拉紧衣服,“开始喽,要清醒一点儿,一会儿海拔会有点高,不舒服的话就告诉我。”说完视线移向窗外的皑皑白雪,抓起她的手指点着玻璃上逐渐弥漫起来的雪霜,“感觉到了吗?这就是瑞士。”他的大手抚上她的小手,在窗户上简简单单的画了一个‘心’型图案,怅然若失的拂过她额头的碎发贴在脸边,“嘉熙,你醒一醒啊,到底怎么了?我带你来了我出生的地方,你怎么就病了呢?”
这些日子他做了无数次的努力,跟她说话,陪着她,讲自己从前的事情给她听,可她依旧平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如果早知道这样,他当初怎么会想带着她来瑞士呢?一切的一切都无法想象,她从上楼到晕倒这期间经历了什么,一切都不得而知,可他就是觉得她也在伤心,每次握着她的手,她都微微的颤抖,不愿让他靠近似的。
“再过一会儿,我们就到山顶了,从那里可以看到延绵不断的阿尔卑斯山脉,就像你的头发一样,很漂亮,线条柔美,像你的小鼻子一样。”说完低头吻吻她的鼻头,很是不舍得的抱在怀里,“我求你了,嘉熙,醒过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什么都可以。”
南以尧从来都不是一个多情的人,甚至说,他在四个兄弟当中是最薄情的一个,多沁再心狠都要顾及多安娜,莫可可就更不用说了,闻锐对之前的女朋友用情有多深,没有人不知道,柏萧最讨厌应酬,可每次都会配合着父母出席各种晚宴,回头看他南以尧,他对亲人很冷漠,以封离开封城之后,他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在那儿,女人就更没有他看得上的,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给足了钱,他也从不觉得亏欠她们,可人不得不承认的就是,一物降一物。他就是怕了,摸着嘉熙毫无生气的小脸,他万般惆怅,恨自己不能替她分担,想从前,他南以尧什么时候这么畏首畏尾的放不开,什么时候不是雷厉风行,什么时候为了一个小女人就这般求饶?
可是不曾有,就表示不会经历吗?想到这儿,他笑着低头去吻她的嘴唇,咬了一口很是满足的继续抱着她,“遇到你,我是认栽了。”
火车匀速行驶的很快,到达山顶用了两个小时,南以尧把嘉熙放到轮椅上推着,在人群中穿梭,冬天到了,瑞士的旅游季节就到了,南以尧在山上有别墅,但是很久都没有来住过了,给嘉熙裹好围巾,推着她往外走了一走,很多国外的旅行家,电视台在山上做节目,南以尧低头看了看嘉熙,微笑的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忙碌,嘉熙那个人最喜欢凑热闹了,每次他开会都要挤在旁边,不出声,但是就是要听着,镜头扫过来,是意大利的一家媒体,南以尧低头举起嘉熙的手,冲着镜头挥一挥。
记者以为南以尧带着自己重病的妻子来看阿尔卑斯山,很是钦佩的围着他采访起来,他回答了两个问题,然后推着嘉熙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人群渐渐远去,南以尧停了下来,走上前蹲在嘉熙身前很开心的问,“你知道他们问了什么吗?”
她不出声,他继续说,“他们问,你跟我是什么关系。你猜我是怎么回答的?”他微笑的低头,握着她的手搓了搓,“等你醒了我就告诉你,嘉熙,你不是跟我要身份吗?那就醒过来,我要亲口告诉你。”
山上的南以尧没有觉得怎么样,在山下的南以封已经如热锅上的蚂蚁了,栀子从温室花园进来,手里端着两盆郁金香,南以封看了妻子一眼,很郁闷的哼,“以尧不见了。”
“会回来的。”栀子甜甜一笑,坚定的看着南以封,“以封,你会找到他的。”
妻子的鼓励,在这个时候到底有多重要,恐怕只有南以封自己知道,不敢跟父母说,如果他们知道南以尧因为那个女人惹出这样的事情,就更不会对那个女孩有好印象,一切还是按部就班的好。
管家进来回复,“有人看见,早上的火车上,有两个人,女的昏迷没有反应,男的很像咱家二少爷。”
“再去找。”南以封坐在桌边,神情涣散的看着桌子上的两盆花,“去以尧的那个房子找。”
管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没有多做停留就出门了。
柏萧收到消息是在下午的时候,电话那边南以封的声音很镇定,但依旧听得出不安,“你那如果有人的话,最好也派到山上。”闻锐就坐在旁边,把一切都听了进去。
“是,我这就派人过去。”放下电话,柏萧转过头看闻锐,“三哥,二哥真的带着嘉熙跑了。”
“听到了。”闻锐把手里的台球杆往地上一扔,拿起外套,“我要上山去找,你去吗?”心底缓缓的涌起一丝不安,他做的事情,确实会伤害到南以尧,可是又何曾不会伤害嘉熙?那么对一个无辜的女孩子,他始终还是不忍心。
程磊翘着二郎腿坐在酒柜前挥手,“你们去吧,我做支援。”
南以封到达山顶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要落山了,工作人员催促他们尽快下山,太阳落山以后就不再有列车下山了,要等到第二天一早,南以封的戾气显而易见,推开人往更远处走去。
已经事先到达山顶别墅的管家迎了出来,挥挥手,“二少爷不在。”
南以封迈腿走了进去,把带来的人都招呼进去,“按照方圆五十里的范围找,在太阳彻底下山之前,一定要找到。”
众人散去的时候,柏萧跟闻锐正好踏进房间,南以封想也不想,背对着闻锐突然回身猛的一拳挥了过去,闻锐一个躲闪不及,嘴边渗出了血,南以封脱掉外衣,瞪着他,“如果以尧出了事,我保证让你跟着陪葬。”
闻锐不屑的蹭了蹭嘴角的血渍,“如果他死了,我也不活了。”
没有什么比失去一个实力相当的对手更让人惋惜的,闻锐恨南以尧当初没有念及情分拒绝自己的女朋友,可说到底这个事情,错不在南以尧,就像程磊劝他说的那样,‘即便没有南以尧,难道就没有下一个吗?跟那样的女人在一起,早晚有一天会出问题,她是在把征服男人当做一种炫耀的资本,而不是真心真意的喜欢他闻锐。’
爱情有千万种姿态,最吸引人的是哪一种闻锐不知道,可是看着嘉熙望着南以尧的神情,他嫉妒,妒火中烧才想着要用这么一招,跟南家老爷子达成共识,给嘉熙注射安眠的针剂,让她保持昏迷的状态,然后看着南以尧崩溃,最后不得不放弃嘉熙。
坐着雪地车往山里进,路越来越难走,走了五百米,前面的指路标志显示,‘前方危险,禁止进入’,司机回头看闻锐,他点点头示意前行,然后轻笑的抹抹嘴角,以封,下手有点重了。
南以尧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埋了大半了,慌慌忙忙的扶住额头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眼神一瞥,看到了旁边埋的比自己更深的人,衣袖几乎都不剩,只留下了一只手,他慌张的爬过去,扒着那只手不让她继续被掩埋,扒了好半天的雪,嘉熙的脸才露了出来,借着月光,南以尧慌了,扯下手套用手背去贴嘉熙的脸蛋,凉薄的没有生气,用嘴唇抵在她的额头上,依旧感觉不到她的温度,可是她的身体没有变的僵硬,南以尧想了想,利落的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了下来裹在嘉熙的身上,不停的搓她的手,“醒醒,嘉熙,你醒醒,听到我的话没有?嘉熙,童嘉熙,你醒过来。”这是他成年后第一次流泪,抽噎不止,如果说上山之前,他对嘉熙说的那些话都是在吓唬她,那此刻,南以尧是真的感觉到了绝望,感觉到了死亡,感觉到了只要他放弃,他们两个人很快就会被阿尔卑斯山覆盖,很快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他不怕,因为有她,可是他不甘心,刚刚知道她对他的感情,他怎么舍得就这么放弃自己即将迎来的好生活,所以用力的跪在雪地里,搓着嘉熙的手脚,“醒过来,听到没有?嘉熙,你要是死了,我下山一定就撤掉你妈妈的医疗队,你听到没有?”那声音,声嘶力竭,哀嚎片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