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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 初试牛刀（第1页）

李谷继续道：“如今的伪蜀朝廷，可谓佞臣充斥，内有王昭远、伊审征等人把持机要，外有安思谦独掌军机。王昭远本为僧人，伊审征乃无孟知祥胞妹褒国长公主之子，这两位枢密使狼狈为奸，整日里只知贪财弄权，致使伪蜀国政日渐衰退。安思谦先是鼓动孟昶杀了伪宰相张业，罢免了伪枢密使，后又以谋反之罪废除了勋旧老臣赵廷隐。孟昶竟以安思谦为心腹，让他掌典宿卫之军。不想，此人得志之后，日渐骄横起来，动不动就滥杀士卒，到了后来，竟对孟昶也大为不敬。去年年底，孟昶检阅卫士，有位壮年兵士因得罪安思谦而被安思谦逐出了军籍，这位兵士便趁阅兵之机恳请孟昶将他留下，不想，安思谦竟当着孟昶的面把他斩杀了。孟昶气恼之极，终于将安思谦父子四人全杀了。”

范质说道：“晋末胡虏乱华之际，秦州节度使何重建举秦、成、阶三州归附了蜀国，蜀国又乘机攻取了凤州，致使秦、凤一直为蜀国所有，中原朝廷因变乱不断，一直无暇收回。臣认为，正可趁此良机收回秦、凤二州。”

柴荣道：“朕也正有此想，但不知谁可为帅？”

王溥道：“向训勇略兼备，凤翔节度使王景颇知兵法，二人当可胜任。”

柴荣大表赞同，并命范质起草诏书，以宣徽南院使向训为主帅、凤翔节度使王景为副帅、客省使昝居润为虞候，出兵伐蜀。

诏命到达凤翔后，王景当即率军西出，取道散关，直奔秦州。

周朝廷将要大举伐蜀的消息传到成都后，孟昶连忙遣客省使赵季札北上，巡视边境防备。赵季札一向自称文武全才，北巡回成都后，即对孟昶奏道：“秦州雄武节度使韩继勋、凤州刺史王万迪皆非将帅之才，不足以抵御大敌。”

孟昶问道：“依卿看，谁可任抵御周兵之主帅？”

赵季札高声道：“非微臣莫属！”

孟昶也有此想，当即颁诏以赵季札为雄武监军使，并将一千宿卫精兵拨给了他，当作他的牙军。不过，孟昶总是不放心，随后又命枢密使王昭远巡视北部边境城寨及各军。

不久，军报报至成都，王景率凤翔军进入秦州后，一路所向披靡，连拔黄牛等八寨，紧接着又相继攻下了泰、成、阶三州，一战而取秦州，一时声威大震。孟昶不禁大惊，只得以捧圣控鹤都指挥使、保宁节度使李廷珪为北路行营都统，左卫圣步军都指挥使高彦俦为招讨使，武宁节度使吕彦珂为副招讨使，客省使赵崇韬为监军，率三万大军北上救援。

赵季札行至德阳，闻听周军已经入境，当时就吓得浑身发抖，连一步都不敢再向北走了，竟然上书请求辞去监军使一职，而且还让辎重及众妓妾先一步回到了成都。没过几天，赵季札就单骑驰回了成都，其状貌极为狼狈，成都人一见，还以为他打了败仗呢，致使成都之人好几天都恐慌不已。孟昶将其召至殿堂，问了一些有关秦、凤军情之事，他支支吾吾，竟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孟昶不禁大怒，当殿就把他交给了御史台，次日，就把他斩首在了崇礼门。时人作诗讥讽道：

韩王非将帅，赵公文武才。

北上气扬扬，南逃色哀哀。

庭中娇娥闹，殿前灵牙衰。

赵括尚临阵，季札何见怪？

孟昶随即遣使者分别前往北汉和南唐，约两国出兵以对抗周国。不久，北汉主刘钧、南唐主李璟相继遣使回报，皆答应出兵相助，孟昶心中稍慰。恰在此时，突有捷报报至成都：李廷珪在威武城东设伏，大败周军先锋使濮州刺史胡立，胡立被李廷珪当阵生擒，周军已溃散而去！孟昶不禁大喜过望。

李廷珪大败周军的消息传到大梁后，朝臣们尽皆议论纷纷，大多认为王景出兵已经四个多月，兵饷、粮草又难以转运，应该及时罢兵。柴荣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便命赵匡胤前往秦州军前巡视。

赵匡胤星夜兼程，很快就到达了王景军中，责问其兵败之事。王景却说，胜败乃兵家常事，胡立虽败，但损失并不太大，军中士气也极为高涨。随后，他又将蜀军军情与下一步的出军策略向赵匡胤进行了汇报。赵匡胤随后又亲至军中进行了一番考察，这才又星夜兼程地回到了大梁，向柴荣禀报道：“王景虽然受挫，但无碍大局。臣担保，秦、凤二州不日即可夺取，请陛下千万不要罢军！”

柴荣见赵匡胤胸有成竹，便答应了他，并将西征大军将帅人选进行了调整：以王景兼伐蜀大军主帅，以韩通充都虞候，向训兼兵马都监。此命一下，朝野一片哗然，皆认为王景打了败仗，不惩罚他也就算了，反而升任他为大军主帅，实在是有悖常理，甚至有人抱怨赏罚不公，赵匡胤却深表赞同。

柴荣随后又以枢密院承旨张美为右领军大将军、临时掌管三司事务，专门负责伐蜀大军的军需筹集与转运。

柴荣当年在澶州时，张美就曾掌管澶州的钱粮事务。当时，柴荣常常私下里向他索要钱财，张美一直尽量满足他。后来，此事被郭威知道了，郭威当时非常生气，但又怕伤了柴荣的面子，故而只是将张美改任为了濮州马步都虞候，而没有责罚柴荣。柴荣认为，张美理财的确是精干敏通，当世很少有人能与其相比，故而此时又启用他来掌管三司。不过，柴荣考虑到他在澶州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确实也算不上公忠体国，心中对他也不是十分放心。

王景送走赵匡胤后，即率军向凤州进发。行至龙首岭，就与一队蜀军遭遇了，王景当即挥兵掩击，蜀军寡不敌众，败退而去。王景乘胜急进，很快就抵达了凤州城下，并在凤州城周围安营扎寨，将凤州围了起来。

孟昶闻听凤州被围，连忙再遣伊审征前往行营抚慰、督战。

李廷珪接到军报，当即遣先锋都指挥使李进据守马岭寨；遣高彦俦率奇兵从斜谷出击，扎营于白涧；同时又命染院使王峦率军一万绕到凤州之北的唐仓镇及黄花谷，以断绝周军粮道。

王景探知蜀军动向后，则遣大将罗彦环率兵三千前往黄花谷，又分兵二千人前往唐仓，扼断蜀军归路。

王峦率蜀军行至黄花谷，正与罗彦环遭遇，两军一场混战，蜀兵虽然人数数倍于周兵，但周兵个个骁勇能战，以一当十，蜀军抵挡不住，被打了个大败。

王峦无奈，只好收拾残军，逃奔唐仓。不想，王峦率败军将要抵达唐仓时，突然一标军马杀出，为首一将身高八尺有余，面色黑里透红，手持钢槊，身跨枣红色战马，大声喝道：“韩通在此，王峦哪里走？”王峦无奈，只好挺枪迎战。就在二人相斗的当口，韩通十余名亲军一拥而上，将王峦拉下战马，绑缚了起来。蜀军一见主将被擒，斗志顿失，尽皆纷纷夺路逃窜，但还是有一千多人被杀，逃得慢的，只好弃械投降。此一战，共有三千多蜀军兵士被俘。

马岭、白涧的蜀军闻听消息后，也都溃散而去，李廷珪、高彦俦、李进等只好退保青泥岭。秦州节度使韩继勋闻讯大惊，竟然弃城而走，逃奔成都，秦州观察判宫赵玭见主帅逃走，只好举城投降。次日，成、阶二州也相继投降。

王景令韩通率一军于固镇筑城，以阻断蜀之援兵，他则亲自率军昼夜围攻凤州，不到十天，终于将凤州攻克，蜀凤翔节度使王环及都监赵崇溥等将士五千人皆被生擒。赵崇溥不愿降周，绝食而死。王环也是宁死不降，王景只好把他关押了起来。

捷报报至大梁，朝野一片欢呼，皆认为柴荣有知人之明，先前对柴荣颇有微词的人当时就改变了看法，转而钦服不已。柴荣随即颁诏，第一、大赦秦、凤、阶、成境内百姓，所俘获的蜀国将士，愿意留下的给以优厚的俸禄和奖赐，不愿留下的则发给路费准其自行离去，竟是一人不杀；第二、释放四州所有在押罪犯；第三、四州百姓因周蜀交战而致伤亡者，免除三年赋税及徭役，赐孝服绢三匹；第四伪蜀所有的苛捐杂税一律免除，每年只需缴纳夏秋两税。

诏书刚一颁下，秦、凤、阶、成四州之民无不欢欣鼓舞，就连其他后蜀之民也都大为羡慕四州之民，隐隐已有归附之心。王环见柴荣确系仁慈之主，这才归顺了周军。柴荣早知王环之名，特意下诏，授其为右骁卫大将军。

赵玭是澶州人，曾与柴荣有旧，柴荣便想以赵玭为秦州节度使，但范质却坚决不同意，正色道：“赵玭乃一介降将，怎可以其为边镇节度使？所谓上行下效，若人人以私情而授，谁还会为国家效力？”柴荣无奈，只好以赵玭为郢州刺史。

至此，秦、凤、阶、成四州皆被收回，柴荣特意大摆朝宴与机枢重臣共同庆贺。酒酣之机，柴荣举着酒杯对王溥道：“大功告成，也有卿的荐帅之力啊，卿当满饮此杯！”

王溥连连称谢，接过酒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