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那个可怕梦中挣脱出来了。
大大地喘了口气,她这才发觉自己额头上满是冷汗,浑身也是一阵冰凉。
这一切,都要归咎于那个梦境,实是带给她太多震撼。
原来上一世,自己死去没多久,景馥姝事情就被揭露了。她费劲心血,害了这么多认命,终也没能得到她渴望男人。不仅如此,她还让他恨她入骨,并赔上了自己性命。
天道轮回,这便是报应。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如同被当头泼了盆冷水一般,另一个想法忽然涌上她心头。
如果说上一世,薛长松可以太后驾崩几天之内,便察觉出其中问题,这一次为何会迟迟不能发觉?甚至于自己慎重拜托之下去仔细查探,也依旧一无所获。
这当中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耳边又响起适才柳尚宫那番话,“您怀疑贞贵姬谋害太后,可您怀疑究其根本,只是因为您做了一个梦。除此之外,什么根据都没有。其实,奴婢很早之前就揣测,会不会根本没有这么一回事……”
也许,她是对。
景馥姝谋害太后,这是上一世事情。自己一年多以前做了那个梦之后,便坚信这一世她还会这么做。
可她一直忽略了一点,那便是重活一世,很多事情都改变了。譬如这一次,邢绾孩子没有流掉,自己也没有被处死。
那么有没有可能,景馥姝,也没有毒害太后?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仔仔细细心中分析,越想越觉得有很多从前被自己忽略疑点。
上一世时,她是犯下大错废后,太后因此而大动肝火,陛下也忙着处置邢绾失子一事。这种混乱情况下,长乐宫戒备自然会松懈一些,景馥姝给太后下毒也会容易许多。而太后驾崩之后,张显也能顺理成章地把这个事情归咎到她身上,说太后是被气死,引得皇帝迁怒于她。
可这一世不同。
她不仅没有落入她陷阱,甚至还有复立为后希望。长乐宫处处都是有条不紊,不曾有一丝忙乱。这种局势下,景馥姝想要太后膳食里动手脚,实是机会渺茫。
难道说,这一次太后真是如御医所说,是因心力耗损过度而亡?
她觉得头一阵疼痛,千头万绪交缠一起,恨不得剖开了它才好。
柳尚宫外面听到她闷哼声,忙挑开纱帘进来,关切道:“娘娘,你哪里不舒服吗?”
顾云羡一把抓住她手,“你现就去太医署,传薛长松过来!立刻。马上。”
两盏茶之后,薛长松跪坐含章殿内,对面是仪容端庄顾云羡。
“本宫此刻请薛大人过来,是想后询问一次,数月前本宫拜托大人之事,是否仍无结果?”顾云羡神情平静,然而心却绷得紧紧。
薛长松神情中有淡淡歉然,“然。微臣不曾发现什么。”
意料之中结果。
她深吸口气,慢慢道:“那么,敢问大人,太后生前所服用药中,是否参杂有草乌?”
薛长松闻言有些意外,“原来娘娘也熟悉太后药方。”点点头,“确实。草乌可散寒祛痛,对太后身体有益。不过……”
“不过什么?”顾云羡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不过从永嘉三年一月起,太后病情有所变化,疼痛不再那么明显,加之草乌也含有微毒,久服无益,所以臣等商议之后,便将其从药方中剔掉了。”
顾云羡万万没想到他会给她这么个回答,一时愣那里。
薛长松见状有些奇怪,试探道,“娘娘?”
顾云羡努力控制住自己,量口气和缓道:“所以说,太后驾崩前那两个月,根本不曾服用过草乌是吗?”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会如此执着于这点,薛长松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是。”想了想,忍不住一并把藏心里话都说了出来,“其实根据臣这些日子查探结果来看,一切正如当初张御医诊断。打从永嘉二年冬天起,太后身体就十分虚弱。之后那几个月之所以显得精神,全靠她一口心力支撑。然而心神耗损到了一个极限,便是病来如山倒。”顿了顿,“其实即使太后那段日子不曾劳心劳神,恐怕也撑不了一年……”
这样话,阖宫之中也只有他敢说了。
顾云羡闻言呆呆地坐那里,久久都没有动一下。薛长松被她反应唬到,几乎是无措地看着她。
半晌,顾云羡失魂落魄地起身,“有劳大人走这一遭。本宫没什么疑问了,大人请回吧。”
薛长松出去之后,顾云羡一直没有唤人进去服侍。柳尚宫殿外等了许久,里面却一丝动静也无。她心中担忧,遂自作主张进去了。却见大开轩窗旁,顾云羡亭亭而立,正看着远方景色怔怔出神。
她松了口气。
今日充容娘娘太不对劲,让她心里也跟着七上八下。如今看到她没事,便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