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议论两句,你别那么紧张。”杜清道。
林茂无奈,“真是早晚要被你吓死。”
杜清乐道:“怎么,难不成你倒觉得她做这些都是发自真心?”
林茂沉吟片刻,点点头,“我确实觉得没准是真。”
杜清诧异。
“充仪娘娘是陛下发妻,如今虽然降为妃妾,但陛下对她态度与对别人定然不同。她上回既然能说出不愿怀有皇裔这种话,可见还是有些气性。我总觉得她与别施计邀宠女子不太一样。”林茂说到这里忽叹了口气,“再说了,就算她是以退为进耍手段,陛下他也吃这套。只要陛下乐意顺着她,我们能说什么?你还是少操点这种闲心吧。”
杜清无趣地耸耸肩。
视线扫到一旁一直沉默崔朔,他又来了兴趣,“如璟,你就没什么要说吗?”语气悠然,“你和这位元充仪可是大有渊源啊。去岁中秋才合奏过一曲,这回她出事时候你也场。这里又没外人,你何必口风那么紧?”
崔朔淡淡一笑,昆仑玉般眸子温和地看着他,“伯玉,是你不是真很闲?”
杜清仿佛没看到他眼中隐隐压力,大点其头,“确实。随扈外就是有这点不好,整日能见到人就那么几个,想做些什么都麻烦得不得了。”
崔朔想了一瞬,“那正好,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杜清谨慎地看着他,“什么事?”
崔朔唇畔是和煦笑容,眼中却淡得没有一丝情绪,“反正是对你有好处事情。”
皇帝顾云羡这里一连碰了好几日钉子,直到第四天晚上才终于获准进去见她。
她已经换好了衣服,一身淡蓝色对襟襦裙,发髻梳得整整齐齐,一枚蝴蝶嵌宝插梳贴鬓边,显曼丽秀雅。
她正跪坐案前,素手执壶,往面前两个瓷杯里斟茶。
他几步走了过去,“你怎么起来了?御医不是说你要静养吗?”
“总是床上躺着,骨头都要散了。”她淡淡道。
陡然听到她声音,他措不及防,竟愣那里不知该如何接话。
一旁鎏金多枝灯上放着十数盏蜡烛,明灭烛光里,顾云羡慢慢抬头,湖泊一般美丽眼眸静静地看着他。
他这样眼神下本能地心虚,“云娘……”
“你想起来了,对吗?”她轻声道。
她话说得含糊,他却立刻就明白她说些什么,心中忍不住一阵抽痛。
垂下视线,他道:“对,我想起来了。”
“哦。”她这么说着,伸手将一个茶杯推给了他。
他看着雪白杯子中清澈茶汤,抿唇,“我知道你一定很生气,如果你……”
他话还没说完,她却忽然站了起来,转身便朝内殿走去。
他以为她又要像之前那样冰着自己,心里一急,一把上前攥住她手臂。
“你听我说……”
声音猛地顿住,他看到了她满是泪珠眼眸。
似乎有些懊恼被他看到自己这样,她挣开他手,低头擦拭眼泪。
他眼神一点一点软下去,后变成满满当当怜惜和内疚。
手指抚上她脸颊,他重复刚才话,“对,我想起来了。”凑近一点,“对不起,过了这么多年我才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