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说,如果可以选的话,我宁愿叛徒只在我们队里,而不在那里。”赵昊明用手指了指上面。
“虽然我也很不愿意承认我们中有神殿的奸细,但事实摆在那里,我们不得不承认。与之相比,我更不敢,也不愿意相信的是黑潮的高层中出现了问题。将如果坏掉的话,那我们这些小兵小卒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赵昊明说着,脸色越发的沉重,窗外雨声震耳,如大鼓般一声一声重击赵昊明的心脏。
“你在担心什么?”香菜问。
“不是担心,是怕。”赵昊明抖落一大截烟灰,力道太大导致烟头都歪掉了,他无奈的摇摇头,没有重新点上。
“怕?”香菜轻声重复了一遍,她不得不重新审视着面前这个男人,罕见的,今夜的他显得那么迷茫,就像找不到组织的散兵,蒙头转向,四处乱撞。
担心和怕表示的意思大致相同,但程度完全不一样。
男人这种生物天生就自带要强的品质,很少说怕,即使自己真的很怕,也会嘴硬着说“这有什么?小意思啦”这种话来搪塞过去,还会使劲做出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来掩饰自己的胆怯。
老少皆是,这与年龄无关。
能让堂堂一个七尺男儿说怕的,究竟会是什么呢?香菜很好奇。
“怕异人走向覆灭?”香菜猜道。
“不,我是怕跟错人,做错事。”
“做错事?怎么会错?”
“将是错的,兵自然也就错了。领袖变坏了,替他做事的马前卒手上也就不干净了。”赵昊明深深吸了口气,“我时常在想,我们清理血统高危的异种,因为他们很危险,不受控制,所以我们就要将其消灭。可换个角度想,我们在普通人眼里又何尝不是一种危险?我们可以消灭异种,那为什么他们不能消灭我们?”
“那些异种真的该死吗?血统高低又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他们生来就是如此,而我们直接以强横的方式宣布他们的死亡,这真的正确吗?他们就真的该死吗?如果他们该死的话,我们呢?我们与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赵昊明的声音有些颤抖,香菜整个人都愣住了,她一字一句细细咀嚼着赵昊明的话,潜意识里想要从中挑出矛盾,但她失败了。
虽然她不想承认,可道理确实没有错。
香菜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顷刻间疲倦如浪潮般汹涌拍来,此刻的她只想闭上眼睛睡一觉,再没有精力去想其他。
赵昊明仰头看着天花板,无声的叹息道:“或许……我们的存在就是一种错误吧。”
香菜揉着太阳穴,一个又一个问句让她头痛欲裂,她怎么会知道?异种是极度危险,必须斩杀的罪恶,这是她第一天踏进黑潮时就被灌输的思想,她也从不曾对此产生怀疑。
这是他们的工作,也是他们的职责,他们生来就是为了干这个的。
可今天有人突然告诉自己,可能自己以前做的事情是错的,自己的工作做得也有问题,而且是很大的问题,这让她一时接受不了,就如一个虔诚的信徒,心中最引以为傲的信仰突然崩塌,让人瞬间崩溃。
“真的错了吗?”香菜额头上冒出许多细汗。
就在她想要闭上眼睛休息一下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合时宜的响起,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接着是一道猛烈的撞门声,大猫整个人蛮横的撞开队长办公室的门,还未等赵昊明出言呵斥,大猫抢先一步开口。
只见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说:“队长,香菜,顾……顾晨……晨夕逃走了!”
……
……
在太阳落下山的前一刻,天幕重新闭合的那一瞬间,幕烟尘收回了视线,再次将目光移向不远处直喘粗气的刘梦身上。
此时的刘梦衣衫不整,蓬头垢面,汗水如流水般浩浩落下,消失在万丈高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