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后半夜里,越想越清醒的崔樱都未曾翻过身,硬生生地一直背对着沉睡中的贺兰霆,挨着脸的枕巾湿到天明。
贺兰霆睁眼,意外地发现崔樱起得竟然比他要早得多。
他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的感觉让他难得地在榻上多待了一会,直到方守贵进来,发现他醒了,于是立马让侍女过来伺候。
未料,贺兰霆率先问:“人在何处。”
他没提崔樱的名,方守贵的直觉就告诉他,贺兰霆话里指的是谁。
按规矩,若是太子姬妾之类的人,就算比太子先醒,也不能随意离开床榻。
不然就是藐视太子威严,任意行动,不等殿下醒来等在一旁伺候,就要该罚。
但崔樱如今来说,名义上的身份并不是贺兰霆的姬妾,所以她就算先醒了,从贺兰霆的寝居离开,方守贵也不好直接拦着她。
“老奴劝过了,”方守贵道:“可贵女不从,说是整夜未归,还是担心行迹暴露出来,趁此之前还是赶紧回去的好。”
贺兰霆一听,就知道是崔樱会干得出来的事。
她在这方面胆子本就不大,上回有勇气面对整个崔家,不代表第二次还有。
只是没想到她走的动静竟没能惊扰到他,方守贵说:“贵女还是心疼殿下的,特意在隔壁偏房洗漱整理,还交代人都轻手轻脚些。”
贺兰霆不是浅眠的人,但有崔樱在,跟她缠绵后的确睡得更好一些。
他问:“早食呢,给她安排没有。”
贺兰霆步入用来洗漱的隔间,方守贵快步跟上,“贵女没用早食。”
贺兰霆透过面前的镜子,凛冽黝黑的眼神直。射。向方守贵。
方守贵表情尴尬地说:“太早,贵女她吃不下。”
床榻边,正在收拾的侍女拿起崔樱枕过的枕头,触手一摸,感觉到一片湿意。
接着枕头翻面,在锦蓝绣飞鸟云纹的面料上,有一团明显较于其他颜色更深的痕迹映入眼帘。
贺兰霆正被伺候着梳头戴冠,方守贵出来差点被抱着枕头的侍女撞上,他啧了声,“谁叫你这么毛手毛脚的。”
侍女担心被罚,情急之下,直接递过枕头,指给方守贵看。
方守贵初始还不明白何意,侍女道:“大总管,这是崔贵女用过的。”
方守贵像是反应过来,脸色微变,下意识回头看一眼里面的太子有没有听见,然后将侍女拉走。
方守贵压低嗓音,凝重严肃地道:“仔细说。”
那只飞鸟云纹枕是双面样式,一般是不分正反的,所以崔樱在将被眼泪打湿的那一面翻过来放置时,没人察觉出不对。
但侍女不同,能辨认出来,这明显是崔樱故意为之。
那上面一团还未全部干涸的深色痕迹是怎么引起的?崔樱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方守贵感觉到事态不对,盯着侍女警告道:“此事除了我,谁都不要提起,不然我就将你打发到溷轩做事,听见了吗?”
不管那位贵女昨夜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方守贵都打定主意,不能让太子知道。
崔樱回去的一路顺利,她遇到府里的一位管事,起初还以为自己被发现夜不归宿了,结果对方在她愣然时,冷不丁上前,似有意无意地给她指了条人少暂时不会碰见其余人的明路。
趁这个时机崔樱赶紧回去院里,就能伪装成一直在家里的样子。
对方说话的方式较为巧妙,仿佛跟崔樱只是碰巧遇见,以至于让她怀疑,对方到底是不是贺兰霆安排的人。
若是,那他安插一个管事在府里,手未免伸得太长了。
走至廊檐下,崔樱脚步逐渐慢了下来,落缤在她身旁也悄然松了口气。
朱墨照顾的那只玄凤正在啄食,灵动的眼珠发现崔樱后,扇着翅膀叫唤。
朱墨发现崔樱脸上毫无羞涩之意,有的只是一抹轻嘲似的苦笑。
“女郎怎么了?”
她看向落缤,落缤摇头亦是茫然。
崔樱知道自己或许在旁人看来不对劲,她淡声道:“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