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恒道:“他们还好。都只知道我将他们和矿工们都关在县衙大牢的,却不知道进了县衙大牢后,他们还另有去处,饮食也都与矿工们不一样。看来他们的内奸也不过如此,连这都探知不到,所以只能在饮食上做手脚,看能不能侥幸成功。”
季善忙道:“那他们一次没能成功,岂不是肯定还会来第二次?得越发加强防范,还把尽快把内奸给揪出来才是!”
沈恒沉声道:“我已经让蒲捕头在查了,我还想把丁护卫召回来,他可比县衙所有捕头捕快都能干多了,可案发地那里也离不得他。真的是太缺人了,离京城也真的太远了!”
季善跟着叹道:“是啊,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偏最缺的也是人。”
沈恒反过来宽慰她,“没事儿的善善,如今更该着急的是他们,而不是我们,且我们已经熬过一半多的时间了,剩下的时间也肯定能有惊无险的度过,你就别担心了,凡事有我呢!”
季善轻轻拥住了他,“我最担心的恰是你好吗?答应我,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真到了万不得已之时,该妥协的也一定要妥协,不要硬扛,留得青山在,才能有柴烧,对不对?”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善善你就放心吧,我们大好的日子且在后头呢!”沈恒回抱住她,郑重应了,心里的焦灼与无力也总算淡了两分,幸好还有善善陪着他、支持他,便是为了善善,他也一定要坚持到底,绝不退缩!
沈恒梳洗完换了衣裳,便又去了前衙忙活。
余下季善忧心忡忡的,既惟恐又有什么坏消息传来,又恨不能再有什么坏消息都只管放马过来,看再坏还能坏到什么地步,能不能真将沈恒彻底打垮!
如此到了傍晚,坏消息来了:那五个昏迷不醒的人犯也死了。
季善心情霎时更坏了,八条人命,就算他们都是有罪的,死有余辜的,也不该是以这样的方式死去;且一下死了八个人犯,还不知道莫府台会以此大做什么文章呢,只怕这次就不是沈恒坚持不移交案件和人犯,就能不移交的了。
甚至沈恒的官职,指不定都要因‘失职、狂妄自大以致犯人大量死亡’之类的罪名,保不住了……
季善惟有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祈祷,钦差大人你倒是快点儿,再快点儿啊,沈恒和博罗县衙真的要承受不住了!
季善都能想到的事,沈恒与周鲁二位师爷自然也能想到,次日沈恒便写了告罪文书,使人送去府衙告罪,同时请命莫府台,希望能给他戴罪立功的机会,等他过些日子彻底把案件查得水落石出了、能结案了,一定第一时间把审案的流程文书、结案文书乃至证物和人犯,都一并移交给府衙。
届时再请上头的大人们惩处他,‘无论是贬官丢官,还是其他惩处,下官都甘愿领受,绝无半句怨言!’
言下之意,就是无论如何,案件他都会捏在手里,至少眼下是绝不会移交的。
季善听得沈恒这般强硬后,忍不住担心道:“你这样岂不是更要逼得他们狗急跳墙了?”
沈恒点头道:“我知道这样一来,他们肯定会更急更慌,可我已经别无他法,真让他们把我的官职罢免了,甚至把我关押一段时间,谁知道他们会如何颠倒黑白,粉饰太平?总归无论如何,博罗县令的大印我都不会交,我也不会离开博罗半步,且看他们还有什么招数吧!”
心里很是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带了季善一并来博罗,不然当日林护卫回京时,他坚持让林护卫将善善一并带走,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林护卫再将善善放下,先行赶去京城便是了,也好过如今只能着急后悔,说什么都晚了……
对方的招数很快又来了。
博罗隔壁的龙池县令因老母亲过七十大寿,特意使了人来给沈恒送帖子,邀请沈恒携夫人去赴宴,‘还望沈大人能赏脸前来,某必扫榻以待。’
这种时候特意邀请沈恒登门赴宴,别说极有可能就是莫府台授意的,就算不是,沈恒也不敢去啊,一旦他离开了,谁知道等他回来时,县衙会不会已经易主了,所有人证物证也全部被送走了?
何况,他指不定路上还会出个什么“意外”,根本回不来了……
沈恒遂只备了厚礼,让浚生替他跑了一趟龙池县衙,说自己辖下发生了大案,实在抽不开身前往道贺,还望龙池县令千万见谅,日后得闲了一定去给老夫人请安赔罪云云。
只是这样不痛不痒的招数,双方都知道不过是序曲前奏罢了。
果然没过几日,穂州的通判带人亲自赶到了博罗。
见了沈恒便说他是奉命来接替沈恒暂代博罗县令一职的,让沈恒交出县令官印,至于沈恒本人,虽因是朝廷命官,只有吏部有资格罢免,莫府台却已经具本进京了,所以先将沈恒以‘失职失察’之罪,押送到穂州,只等吏部的批文下来,立刻发落。
沈恒却怎么可能听命配合,他九十步都走完了,最后十步自然更是得咬牙坚持走完,以免功亏一篑了。
因与通判道:“下官依律行事,不知罪从何来?反倒下官辖下的案件府台大人如此关心,到底是因为爱护下官年轻,还是另有原因?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请恕下官暂时都不能移交案件,更不能交出县令大印。案子是在下官任内发生的,下官当然得查清了,觉得能结案了,才禀告府衙和府台大人;或者下官实在办不了了,才求助府台大人。可如今,案件分明还疑点重重,下官也并未向府衙求助,何以府台大人一再想要接手案件,甚至还要直接夺了下官的官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