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是不惧生死,不畏疼痛的对手,身后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当下的情况根本不容谢三思考,他只是本能地扣住何欢的肩膀,低头避过直指咽喉的致命一击。眼见对方毫无防御之意,他用力推开何欢,才躲过其中一人的刀锋,另一人又立马补上一刀。
两名黑巾人一左一右,配合默契,招招欲致谢三于死地。可另一方面,两人的配合又太过行云流水,让谢三的攻守都十分顺畅,一时间三人打得难解难分。
何欢站在一旁看得眼花缭乱。她再不敢上前成为谢三的累赘,只是紧紧握着匕首,慎戒地看着四周,不让任何人靠近她。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过了半响儿,又或许已经过了一百年,正当何欢觉得谢三左手的衣袖快被鲜血浸透的时候,远远跑来两个浑身血迹的男人。何欢不知他们是敌是友,只能用匕首对着他们,喝问:“你们是谁?”
两人没有理会她,齐声叫着:“三爷!”迅速上前,挡在谢三身前隔开黑巾人。
事实上,谢三的体力早已到了极限,他能以一敌二战斗至今,不过凭着年轻气盛,再加上不服输的性子一路硬撑。这会儿,眼见自己这方占了优势,他一连后退几步,只觉得两只手臂快废了,双腿几乎无法支撑身体。
何欢见状,扔下匕首跑向谢三,想要查看他左手的伤势,又怕弄疼了他。
“放心,死不了!”谢三语气不善。扬声吩咐:“给我活捉他们!”
闻着鲜血特有的腥味,透过暗红色的布料。何欢看到了皮开肉绽的伤口。“这一刀,是我欠你的。”她说得艰难。若不是她莫名其妙冲上去。他根本不会受伤。
谢三转头斜睨她一眼,笑道:“你的意思,我可以刺你一刀?”
何欢紧抿嘴唇,抬头瞪他。
谢三不屑地嗤笑一声,转头看着激烈混战的四人,压着声音说:“你欠我的,多了去了,何止这一刀!”
何欢没有反驳,只是一味低头盯着他的伤口。眼见鲜血仍旧不断渗出。她低声说:“我不懂包扎伤口,但……想来应该先止血……”
“他们舌底有蜡丸,别让他们死了。”谢三冲捕快们大叫。
此刻,黑巾人的黑巾早就不知哪里去了,先前他们与谢三的缠斗,消耗了太多的体力,这会儿面对捕快的步步紧逼,两人节节败退,只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
谢三远远看着四人,嘴里一阵发苦。
他自恃练武十多年,艺高人胆大,总以为自己不会遇上危险。今日才意识到,若不是谢正辉坚持命两名手下跟着他,这会儿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再说武艺。他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总觉得没人能胜过自己,可真的到了实战中他才发现。相比与敌人以命相搏,以前那些人仅仅是他的陪练罢了。
何欢见谢三只顾活捉黑巾人,根本懒得压住流血的伤口,只能拿出自己的帕子,用力扎住伤口。
“哧!”谢三痛得惊呼一声,回头冲何欢低吼:“你干什么?”随即才看到,她试图帮他止血。
说实话,不是他不想压住伤口止血,只是他左手的刀伤虽痛,却不及右手的烫伤那么灼人,他压根抬不起右手。眼下,即便他心知黑巾人的出现并不是何欢的错,但他仍旧不想理会她,转头朝激战中的四人看去,却见其中一名黑巾人不知去了哪里,余下一人压根不是两名捕快的对手。
何欢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黑巾人不顾捕快手中的白刃,狞笑着一刀扎向对手的胸口。捕快挥刀朝他的手臂砍去,谁知黑巾人竟然不缩手,似乎宁愿舍了手臂,也要把利刃扎入他的心口。另一名捕快眼见同伴涉险,本能地朝黑巾人的后腰刺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黑巾人的半截手臂,连同他手中的匕首“咚”一声掉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另一名捕快的刀刃已经刺入他的后腰。
何欢见状,只能用双手捂住口鼻,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恍惚中,她看到黑巾人朝他们这边看过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那人正对着她与谢三微笑。她尚不及看清楚他的表情,又见他用仅剩的一只手,一把抓住沾染自己鲜血的白刃,划向自己的脖颈。
谢三侧身一步,挡住何欢的视线。饶是他走南闯北两三年,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整颗心“噗噗”直跳,惊愕得说不出一个字。
他很想活捉黑巾人,但眼下的情势怪不得两位捕快。眼见黑巾人已经倒地,气绝而亡,他大声问:“还有一人呢?”
他的话音未落,一声“谢三爷”从街边传来。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汉子,劫持一位五六十岁的老妇人,缓缓走向谢三。老妇人已经吓得瑟瑟发抖。
何欢认得这名妇人,她是蓟州城最出名的稳婆,先前就是她替她接生。不过她家离此地甚远,她一大清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当下,她无暇细思,只是低声告诉谢三此人的身份。两名捕快快步退回谢三身边,等候他的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