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民众多,谢邕所筹备的只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城楼底下已经乌泱泱的聚集了许多难民,但是他们几人都知道,胶东郡仍有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的难民。
谢邕重重拍在栏杆之上,额角青筋因愤怒而凸起。
这样的紧要关头,天子竟然置自己的子民不顾,整个人缩在皇宫之中,着实令人心寒。
这样的君主,却是谢邕前半生效劳的对象!
想想与天子性情相合的几个皇子,谢邕更觉愤慨。
周国在这样的天子手中,还能看得清未来吗?终有一日不知道会衰弱成什么样,到那时,虞国、南秦、匈奴,那个不是对周国虎视眈眈?哪个不想吞并周国?
他也已经老了,在外行军几十载,旧疾缠身,又有关节风湿,就算上了战场也能拿坚持多久?周国这些年因重文抑武的关系,压根找不出擅长领兵统战的将领。若是再有战争发生,谁能率领将士们与敌军对战?
谢邕想到大周渺茫的未来,一时有些无措。
他戎马半生,为的是百姓安居乐业,周国繁盛欣荣,而不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国家趋于衰败。
萧玄极目远望,往南是胶东郡的方向,那里的百姓正承受着巨大的灾难。而他们这些所谓的天潢贵胄、世族子弟,却依旧不知忧愁、温饱无虞的生活着。
仅仅隔了一堵城门,一边是人间天堂,一边是阿鼻地狱。
萧玄的心揪成一团。
谢韫清神情越发冷淡,冷声说道:“天子是不可能开仓放粮给这些百姓的,他只在意他的那把龙椅,别人是死是活,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无辜百姓在受苦受灾,他压根就不需要关心。”
谢邕一惊,这样漠然的话出自自己女儿之口。他下意识往四周望去,四周没有人,谢邕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低声斥道:“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谢邕对这个小女儿一贯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坏了,从来没有对谢韫清说过一句重话。此番呵斥谢韫清,却是害怕谢韫清因为出言不逊会惹祸上身。
萧玄也是愣了一下,他知道谢韫清对整个皇室都存着不满,然而就这样在人前将心里话说出口,也不怕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吗?
谢韫清垂下眼睑,轻声一笑,便回身下了城楼。
这样压抑的场面,谢韫清此生都不愿意再见到。
萧玄看着谢韫清的背影,想抬脚追上去,察觉到谢邕朝他投来的疑惑的目光,萧玄忙停住脚,由着谢邕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谢邕与豫亲王年轻时候也是把酒言欢的挚友,当初豫亲王英年早逝,谢邕着实难受心痛了好一会儿。他一直听说豫亲王的遗孤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如今见到萧玄,顿觉流言不可信。这样典则俊雅的少年才俊,假以时日一定会大放异彩的。
谢邕望着萧玄的目光越来满意,就像一个长者看着优秀的小辈一般。
当然谢邕也只是从长辈看小辈的角度来打量萧玄的,萧玄却紧张极了,整个身子都僵硬了,手心竟然开始冒冷汗。
谢邕只是忘了萧玄一会儿便移开视线,他拍了拍萧玄的肩,带了一种鼓励赞赏的语气说道:“少年人好好用功,咱们大周的未来可都在你们肩上。”说完,谢邕便阔步离去了,只留下萧玄一个人在城楼上吹着冷风。
谢韫清下了阶梯,上了轿子。
默言骑着马过来寻她,“姑娘,一切都办妥了。”
谢韫清点点头。
萧昱,她都已经这样帮他了,希望他的表现不会让自己失望啊。
赫连风进了四皇子府,他是虞国皇子,自然是被奉为上宾的,萧昱亲自招待他。
“舍妹无状,这几日叨扰四皇子了。我这就来接舍妹回驿馆,待会儿会让人备上薄礼,就当做给四皇子的谢礼。”赫连风话说得十分客气,也是明明白白的透露着不想与萧昱产生过多交集的意思。
萧昱却似乎是没弄明白赫连风的意思,笑道:“七皇子这话说得见外了,你要迎娶我的妹妹,将来也是我的妹夫,大家彼此都是亲戚。十公主从马上摔下来,当即晕了过去。她身边又无一人,我自然是要搭把手的。”
萧昱一番话说得很是微妙。
赫连风虽然是与六公主定了亲事,可是六公主是高贵妃养女,更是二皇子的妹妹。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猜到,赫连风是要与二皇子产生什么合作了。
而萧昱却借这层关系与赫连风攀交情,自然不是他恬不知耻的想与赫连风拉关系,而是想借机告诉赫连风,六公主不仅仅是二皇子的妹妹,也是他萧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