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
皇后的宫殿。
沈家庶女的消息像发酵似的传来传去,此时连置身事外的嫔妃都略知一二,沈家最近突然改变了和江家联姻的念头,转而向太后说情让庶出二小姐入宫,皇上此时的态度也是不清不楚,暧昧不已。
莫非皇上当真觉得沈二小姐可以进宫?
这不是活生生地打了之前失宠的大小姐的脸吗?
此事在不明缘由的旁人眼里,很快落了个品茶拌饭的谈资,这京城里的世家之中唯独沈家的嫡庶之争是最有趣的。沈家若是知道自己在茶楼里被人如此指指点点,不知会不会感到颜面无光。
而那萧家深知皇上看上沈家的二小姐是一件最糟糕不过的事了,忧心忡忡了好几天,首先以二小姐侍奉太后的能力,肯定也会有心计来降住皇上,更别说大小姐此棋才刚被他们废掉,就又来了一个替补。于是,萧祝如写了多封信去劝慰妹妹,并将萧家接下来的动作都一一告知。
信很快送到了皇后的寝宫内,皇后揉着额穴,同时放下了手中刚收到的密信,她那双挑一抹红脂的丹凤眼阖上,她对所有的事早已头痛不行。
“皇后娘娘,妾身真是没有想到沈家竟能如此下作——嫡女不行,便派出了庶女来勾引皇上!”嫣嫔在一旁忿忿不平地说。
“这位沈二小姐果然是有些手段,记得妾当初曾和她有过一面之缘,是她不断地化解了元妃和熙妃的冲撞。如今会出现这种事,其实也不算意料之外。”令嫔回忆起了初遇时的景象。
“事已至此,也没甚可说的了。”皇后愈发觉得头痛,“本宫不敢对皇上多提一句关于那个庶女的事,因为皇上的那副模样,倒像是认真的。”
说完后,她也不多说了。
周围投来的包括妃嫔和宫女,都是心疼的目光。
但是对于皇后来说,她其实并没有感到多大的震怒,这或许是远离后宫的家族里的人不明白的感受,自从她亲眼看着皇上在后宫将萧家与沈家玩弄于鼓掌中后,她就对这个男人充满了畏惧感,究竟什么才值得他手下留情?是自我毁灭,还是一无是处?于是之后,她不该多说的话不多说,不多问的不多问,每当和皇上独处时,她总感到四方压抑的感觉扑面而来,几乎就要将她埋没了。
“说起来长乐宫的态度也足以令人玩味,妾打听到直到今日……也没人能探出那边是否应允庶女入宫的风声。”令嫔轻轻摇扇,将此禁忌的话说了出来。
嫣嫔嗔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傻子,这呀——就叫做‘欲拒还迎’,若太后爽快地答应了,没有让皇上感受到辗转反侧、求而不得的滋味,恐怕这小美人刚入宫不出几个月,就和她长姐一样失了宠。”
“凭此人的心机你真以为她会轻易失宠吗?”皇后这时冷冷反问。
她不是在助长敌人的威风,只是轻视是最大的忌讳。
听后这句话以后嫣嫔马上焉了下去。
令嫔无奈地看着她,然后说道:“柳儿,你莫太低估长乐宫那边对她的重视,她一旦入宫,这件事不容小觑。”
“可一个小庶女入宫又有何妨?”嫣嫔轻蔑道,她打心底对庶出很是苛刻,“妾的意思是皇后娘娘始终都是正宫,无人撼动。她若入宫,不仅上有熙妃梅妃,下还有顾嫔玉嫔,再怎么折腾,也会因为庶出的位置到不了那个妃位,毕竟元妃的母家怎能容忍一介庶出爬到了嫡女的头上?”
嫣嫔说完以后,眸前突然闪过一抹明光,“娘娘,这……不正是沈家姐妹内斗的好时机吗?”
皇后心中一动,她回想起了往昔那个倔强的面容,虽美则美矣,却多了一份较劲的傲气。于是因为这份强势的清高,让那日的沈庄昭没有向自己低头,而是独自一人无声完成了自己刻意为难的所有事。她讶异,她以为她会像任何妃嫔般怯弱退出,未曾想这反倒激起了对方的斗志,真是个骄傲的女子。
这般骄傲的人,会在日后因为什么而感到怯弱哭泣,和选择臣服低头呢?
她思绪一番,越觉得有趣。她觉得以沈庄昭的心性确实是不容曾经看不起的庶妹凭借狐媚的本事踩在自己头上的。想到这,皇后的唇角勾起一抹有意思的笑,嗯……她还真想看看,沈庄昭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这时令嫔小心开口道:“娘娘,妾觉得凡事都要谨慎而行。如今长乐宫和承乾宫的两位都没有表明态度,还是再等等,多得一些人的表态才好。”
“你说得很对,其实本宫听你这番话,已经想到了一个人……”皇后抬起衬托她长指雪白的霜叶红护甲,若有所思地说道。
“娘娘想到了何人?”令嫔没想到皇后的反应如此快。
皇后冷静回道:“这个人就是——长公主。”
嫣嫔和令嫔皆为惊讶,“长公主?”
皇后点头,只道她有能力探出长公主的口风,遂不再多说。
然后,在她的眼前慢慢浮现出了长公主的音容相貌……
长公主,乃皇上唯一的亲长姊。
不仅美貌不逊元妃,甚至性子还更冷若冰霜,不好接近。
皇后忆起她入宫母仪天下的这些年里,可从未见过这位长公主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