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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春陵村（第1页）

杨音赶紧解释道：“华兄，这是事实，天人感应懂吗？我和未来的老婆已说上话，举案齐眉，恩爱得不得了。你还不知道吧，我住的五井坊那里的人，已全部被我说动了，加入赤眉教派，我现在已是赤眉教派的‘三老’*了，和你这种平头老百姓不能比啊。哈哈哈哈！”

听到杨音刚加入赤眉教派，就能坐上‘三老’，一些人思想有点活络了。众人大都信道教，有的道教和赤眉教派一样，讲兼爱，那么再加入一门道教也是无妨。一些人当场就和杨音套近乎，要去拜见教主猛虎真人，杨音这顿酒食也有人付账了。使得杨音洋洋自得，和众人频频举杯，喝酒喝得畅快淋漓。

郭伋提着酒壶走到杨音身旁坐下，拱手道：“小哥，在下郭小黑，扶风茂林人氏。刚才听你一言，仰慕猛虎真人，也想加入赤眉派，还想请老哥引见。”

他手腕微斜，帮杨音倒满一杯汾酒。杨音斜睨道：“郭小黑，你是外乡人。我帮你引见是要担风险的，规矩懂吗？”

一块白金币*晃动到杨音面前，倏得又不见了，郭伋微笑道：“杨大哥，只要你肯，我就拜在你的门下，以后做你的小弟。如何？”

杨音手一伸，眉花眼笑，道：“好说好说，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哈哈哈哈！”

晚钟在敲响，惊飞起一群飞鸟，蔡阳县西北春陵村，刘家祠堂里面，窜出一群小孩。他们都是刘家宗族子弟，在这里就读。读书在大汉朝时，是贵族、富人、士人的特权，平民是没有条件读书的。

跑出学堂的小孩有十几个人，小的才五六岁，大的有十三四岁。走在最后面的是两兄弟，手牵着手，穿着朴素。大的一个有十岁左右，看上去有点木讷。小的那个才五六岁，却眼中闪着狡诈。

哥哥刘玄不肯松开弟弟刘固的手，怕弟弟又像兔子一样跑到外面撒野，要天色看不见人影了，才回家吃饭。自己被父亲骂一通，弟弟也要被打，今天说什么也不放开弟弟的手。

鼻子下两条长虫一进一出，刘固吸嗦着，总想着逃出生天，这么早回家干嘛？还是去寻找鸟窝爬虫玩，顺便把衣服弄脏，让家里养着的老妈子干点活。对于这个哥哥，刘固有的是办法治他，心眼特多的刘固，骨溜溜转动着双眼，正要想办法对付哥哥刘玄。

一名三十岁左右的文弱书生缓步走到兄弟俩面前，俯身问道：“小朋友，你们是刘子长家的孩子吧。谁叫刘玄，谁叫刘固啊？告诉我好吗？”

刘玄不由一紧张，只要紧张他就要结巴，不由张口结舌愣在那里。刘固趁着哥哥刘玄稍一愣神的大好机会，小手一使劲，挣脱刘玄的手，又用手一指，娇细的声音发出：“老伯，他叫刘玄。”说完撒开小腿，一溜烟消失在村里的拐角处。

被人第一次喊老伯的严光一下愣住了，原来自己已是老人。他是苏伯阿的首席弟子，奇门遁甲，图勘谶纬之术，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次和师傅一起出山，就是要寻找，依据谶文所指引的双龙出处，眼前的刘玄，真是守折门要找的人。

其实守折门的师弟们已来到春陵村好多天了，探看了许多情况，对刘玄的一言一行，已大致了解。他们以为师傅苏伯阿只是在寻找中意的徒弟，里面的玄机只有大徒弟严光知道。今天严光和刘玄正面接触，是要找他的父亲，要收刘玄入守折门，带回邙山。

苏伯阿已在刘府上，拜见刘家的主人刘子长。这里是刘府的别院，刘子长在春陵村，只是旁枝子弟，靠祖宗的萌阴，过着衣食不愁，但也算不上富贵的生活。只要姓‘刘’，在大汉朝就高人一等，见官不拜，还能领一份食禄。

刘子长对墨家守折门巨人苏伯阿来到自己小院里面，大感荣幸。守折门在邙山开业收徒，已将近二百年，桃李满天下。墨家守折门受汉高祖刘邦册封在邙山，食邑八百户，不用上交赋税，是士族阶层。今天守折门掌门人亲自来家里，说要收刘玄为入室子弟，刘子长不由脸上露出油光。

刘子长一脉，算是没有出息，只能靠祖宗阴德过着寄生虫的日子。自己已没有什么前途可谈，两个儿子就是他的一切希望。没有想到读书中规中矩，从来不出彩的刘玄，会被守折门巨人苏伯阿看中。喜鹊来临，贵客敲门啊。

刘子长贬低了几句自己的儿子刘玄，说道：“苏巨人，我儿子死读书，记性也不好，怕是接受不了你们墨家的精髓，以后会给你老丢脸。”

在迎客的客厅里面，苏伯阿已坐了许久，和主人刘迈相谈甚欢，意味深长的说：“刘伯客气了，我看刘玄是人中之龙，故不想埋没珠玉。刘伯，请让刘玄跟我学几年。我们墨家兼有儒家学说，治国是可以儒家、墨家并用的，以后刘玄一定能在朝堂上，大有作为。刘伯和夫人也能享受到富贵荣华，全家人其乐融融，享受旁人的尊崇。”

在旁的刘氏，侍奉着递茶倒水，不由得想到儿子这么小就要离开自己，有一丝割舍不掉的亲情，擦拭着双眼，注视着自己的夫君刘子长。

刘子长心里也有点不舍，但男子汉就当志在四方，像自己一样一辈子没出过远门，在村里谁会想起有他这号人物？读书就是看拜入哪家师门，只要一人得道，众师兄弟都会出仕，前车之鉴不远亦。

刘子长忍住小家的亲情，正容道：“苏巨人，我答应你了。小儿以后就拜托你了，不听话就打。只是不知小儿几年可以回家一趟？我的食禄不多，是半年领一次的，苏巨人你看······”

刘子长告知了两点家里的情况，第一是，夫妻俩会想念自己的儿子。第二是，家里的余财不多，小儿的生活费用紧巴巴的。告诉苏伯阿也好当面说清楚，省得以后刘玄写信来讨要钱财。

刘姓的宗族子弟已是国家养活的一条巨虫，大汉国有几万名像刘迈这样的人。

苏伯阿点头抚须道：“刘伯，这刘玄读书费用不用家里操持了，我一并安排妥当，回来的路费我也会给刘玄的。回家嘛······这样好了，一般两年我派人送他回来住一个月。已是特列了，刘伯，一般我的学生，不读好书，是不许回家的。墨家有许多学业，读起来要好些年，为了刘玄将来的前途，你们也只好，忍痛割爱。”

刘子长一听自己不用掏钱，心情就更加放松，看来守折门是大户人家，小儿刘玄可以吃穿不愁。对着迎门而来的两人，招手道：“刘玄，快进来，这位就是你以后的师傅，快给苏师傅磕头。”

旁边的严光只是微笑地点头，他们已先见过面，这才是师傅苏伯阿出马。不然一上来说话，人家刘子长还要怀疑苏伯阿的身份，会以为是拐卖儿童的人贩子。

有点木头木脑的刘玄在路上时已经知道了个大概，反正不用他做主，听到父亲大人开口，急忙跪地磕头，当场就拜入守折门。刘玄不知道，这将永远改变他的一生，跌宕起伏的人生从这一刻开始。

苏伯阿、严光在刘迈家里一起吃过晚饭，宾主尽兴后，离开刘子长家，他们夜宿刘家族长安排的客房。路上两人趁着酒兴，没有直接回客房，而是在杨柳岸边残月下面，站立着吹徐着晚风，撩拨着激荡的心情。

墨家守折门已到变革时，就像儒家学说已和祖先传下来的孔子学说大不同。墨家守折门再不变就会被社会淘汰，流淌而过的河水，已一去不复返。

墨家君子门已占据朝堂，是维护大汉统治的坚定力量。以君子们巨人许子威为代表，一大帮君子门子弟，围绕在安汉公王莽身旁，为‘周公’摇旗呐喊，助长声威。

以攻伐门巨人刘林为代表，已不满王莽权势超天，想要夺回刘家的权利，暗流已在大汉各处涌动，风云即将交汇。

河岸边严光看着夜色茫茫，远处依稀有连绵的群山环抱，不由感叹道：“这里真是好地方，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真是谶文里面书写的龙腾之处。”

苏伯阿询问道：“子陵，这些天你在这里，刘玄看上去人怎样，可有不好的秉性？”

严光问道：“师傅，我已叫韩子试过掉落钱财于地，刘玄立刻叫他捡起。又试过让刘玄捡到无主之钱，他也转头交于先生。刘玄不是贪玩的小孩，一路学堂来去，都低头不语。看见长辈很有礼貌。只是我让强华做乞丐样，刘玄从来不肯施舍一回。”又笑道：“师傅，刘玄的弟弟倒是不太平的主。施舍了强华好多次，只是经常是一个小动物。”

*注：‘三老’掌管村里的教化，是村里的第一把手。

*‘白金币’是银币，也为大汉朝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