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府城外的接官亭,已经搭好彩棚仪仗,三品大红袍鲁廉宪、四品大红袍淮安知府、四品大红袍淮扬道台巫舟,并排站在亭外路边,搭好的一个台阶下,是淮安民众,还有难民。
“李知县呢?”鲁廉宪疑惑地问,李毓昌才是该来的最低一级官员,怎么来得比他们还迟?这觉悟也太低了吧?
“这个,本府摧过他了。”淮安知府不得不站出来说话。
鲁廉宪不满道:“监察御史到了,该安排仪仗的就是他,推三阻四的,不通应酬,成什么体统。”
这河道总督虽然名义上管不到他这个知府,协助治河上面,总要听他的话,也是规定比他高两级的缘由,知府又叫人去县衙看看,那个巫舟,则是眼观鼻鼻观心的。
“刘公公还在府邸吗?这两个不见面倒好。”鲁廉宪小声嘀咕槟榔王那事,三个官员都开始揶揄,刘知远安罪名真是安的荒唐,此事成了官场笑柄。
他们在谈论,贾琮写信给刘知远为槟榔王求情,也不知怎么个结果,但是刘知远收上来的钱,他们丝毫不指望。
约莫两刻钟,贾琮的轿子到了,轿子是在山阳境内置办的,仓促之中不怎么雅观,但帷幔、挂帘、坐垫之类的,尤家三姐妹早给他准备好了,有些是请裁缝,有些是他们自己做,因此贾琮做得还挺舒服。
前后左右开道护卫的,有孙福、龙傲天、武状元、俞禄、鲍二、柳湘莲、贾芸。
伍三哥则是帮妙玉送师父灵柩回去了,妙玉还跟着贾琮。
道路两边都是淮安府衙门的衙役,这场面气势在民众看来,真是有莫大的威严,巡按出行,别说道台比不上,也就比督抚差了一级。
按说巡按不过七品,起初朝廷规定,巡按与地方官,礼节不过作揖而已,也不准像钦差大臣一样出迎,但是随着巡按权力越来越大,有些地方官,甚至直接给御史下跪的。
淮安知府、巫舟退后一步,让鲁廉宪先行,鲁廉宪也不推让,叫人备好酒,待会要让御史大人上台说话,鼓励人心,说一下国泰民安、修齐治平的理想,新闻联播,总是要宣传一下的。
然而,几个大官才走几步,前方路上,却突然跑出来一名妇人,七品命妇着装,拦住了贾琮的轿子,双腿屈膝跪下:“御史大人留步,贱妾乃山阳知县的屋里人……”
淮安知府、鲁廉宪、巫舟停住脚步,面面相觑,巫舟眼神一闪,民众人头攒动地向前挤,不知出了什么事。
轿帘子一掀,顿时走出一位玉面皂靴的少年来,这巡按御史大人好生英俊年少!这是在场官员与民众的共同心声!
“你有何冤情?为什么不待本官坐镇衙门之时,再来鸣冤?”贾琮看着这个妇人,虽然说拦路告状也是官方说法,但是很多御史都讨厌,有权直接叫人打板子,再撵走的,要是人人都来拦路告状,御史们还办不办事?交不交差了?
“贱妾杜氏,今儿接到丈夫自杀消息,往韩将军庙,民妇夫君死得不明不白,请巡按大人做主!”杜氏旁若无人似的哭泣,她好歹是官家老婆,镇定本事有几分,胆子也够大。
哗!
围观的山阳民众顿时一片哗然!青天大老爷李知县居然死了!
三个官员也是面色大变,一个朝廷命官死了,这是能随便了结的事吗?搞不好引火烧身!
而心情最不好的就是贾琮了,这事他责无旁贷,怎么刚刚到巡按第一站就出事了?这把火太旺了吧?
贾琮快速隐藏了难看的脸色,心思计较起来,如果是滑头的做法,这件事他一来就可以推掉,让淮安府、江苏按察司先查案审案,毕竟是人命案子,还是朝廷命官,最终还是三法司来定,和自己没关系……
他在地方司法的任务,仅仅是吊刷案件,做好了,自己也牵扯不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