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谷的傍晚,是美的,宛若被火烧过的洁白云朵,此时透露着灿烂的红光,在幽冥谷的谷口处,映衬出祥瑞之景。
彼时乔意柔正同无忧老人坐在远处的山坡上,正对着那幽冥谷的出口。如此望去,出口是显而易见的。
“这谷口好生难寻,我们进来时费了好一番功夫。”她望着天边的云,感受着霞光映在自己面上,忽而产生了几分惬意,却说。
那无忧老人正捣鼓着自己面前的一大堆瓷瓶,那是他清晨不小心弄乱了的。现如今却要一样一样的重新辨识过,而后再分拣入瓶。
纵然如此,却也悠闲自得,听到乔意柔的一番感叹,面上却浮现出一抹极其自得的神情,而后扬起眉毛,很是高兴的说道:“那是自然,我们幽冥谷地处偏僻,外面更是丛林密布,但凡外界之人,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这地方。”
他仿佛想到什么,手中拨弄着药瓶子的动作逐渐放慢了,斜眼瞧着乔意柔饶有兴致的神情,嘴唇动了动,娓娓道来:“话虽如此,但是在幽冥谷方圆百里之外,还是有一处镇子的。那同样也是一个宛若世外桃源的地方,百姓们均安居乐业,年年有余。究其原因,却是因为那处有个不错的县令。”末了他补充道,“那县令倒是同我们相熟,我们平日里的吃穿用度也是托他置办的。”
通过无忧老人这短短的几句话,乔意柔却了解到,原来这幽冥谷也并不是全然与世隔绝的地方。
一阵晚风拂过,乔意柔拢了拢自己黑色裙摆,又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发丝。苍白而不失美丽的脸庞映入无忧老人眼帘,他微微一愣,沉吟了片刻,敛了面上笑意,说道:“罢了,时间也到了,我们回去吧,此时那老头儿该做好晚饭了。”
待到乔意柔坐到桌前,望着面前这稍显丰盛的饭菜,眼中有的,是惊奇和讶异。
是了,任凭谁也不会想到,此时坐在裕王身侧的,那位瘦削的古稀老人——外界传闻的医人不医活的无伤老人,竟做得一手好菜!
“来来来,先尝尝他的手艺。”这满桌上,唯一一位面带笑意,心情雀跃的,便只有无忧老人了。
乔意柔一时间有些尴尬,从她进来的那一刻,便感觉到了空气中散发着的沉闷。那时候裕王同无伤老人已经在饭桌就坐了,无忧老人同乔意柔算是“姗姗来迟”。
因此,就坐以后,乔意柔似乎总能感觉到无伤老人在自己身上肆意打量的眼神。
这让她感觉分外不自在,加之在一堆丰盛的饭菜面前,谁都没有动筷。因此,即使无忧老人如此热切的招呼她,她还是显得有些拮据。
“师父做的菜向来好吃。”一直保持冷峻沉默的裕王却在此时开口了,说话间他还执起手中竹筷,随意夹了一片笋片,姿态优雅的塞进口中,复又嚼了两三口。
被自己的徒弟如此捧场,即便是无伤老人,面上也止不住的溢出几分自得。乔意柔却朝裕王投去感激一瞥,他此举正好缓解了自己的尴尬。
顺势夹起一筷子菜,仿着裕王的模样,塞进口中,轻嚼慢咽。入口的春笋特有的脆嫩之感,十分美味。不住点头,嘴里赞道:“果真好吃,向来前辈该是在这吃食上下了不少功夫吧。”
“那是自然。”无忧老人不待无伤老人回话,便先他一步回答了乔意柔的问题,“他平日里闲来无事,除了捣鼓那些毒药外,也就在吃食上下了不少功夫了。”
这倒是事实,可是无伤老人并不因为他们这话有多少反应,闷不做声的吃了饭后,又闷不做声的推开门走了出去。
桌上的吃食还剩了大半,无伤老人却并未吃多少,再有,他出去时一言不发,甚至未曾将目光投向任何一人。
这不禁让乔意柔有一种感觉:莫非是因为自己的到来,才让无伤老人有了这样的反应?
裕王却看出了乔意柔的顾虑,眉头一皱,却说:“师父他性情向来古怪,你莫要介意。”自来到这幽冥谷中,乔意柔便发觉了,裕王对她,似乎格外迁就……
无忧老人亦附和着说:“就是就是,那老头儿,性情就是这般古怪,不过你与他相熟之后,可会发现,他心是极好的……”
乔意柔会心一笑,也罢,既然无伤老人并未在明面上对自己表现出厌恶之态,那么她姑且不去想其他,顺其自然便是。
此后的几天,乔意柔便一直住在幽冥谷中。倒没有同裕王住在一间屋子了,本来无忧老人竭力撮合他们同住一间屋,却因为无伤老人固执的要裕王帮他整理药材,故此将他们二人分别安置在了两处住所。
这天,乔意柔身着一袭白衣,衣褶缱绻,慵懒的靠坐在谷中的一处山坡上,正是可以看到幽冥谷出口的那处。此时并非傍晚,看不到红霞,却有鸟鸣,就在身后的那棵大树上,驻扎着不知名鸟儿的窝。
“你在这里做什么?”就在乔意柔惬意的就要睡去的时候,头顶上方忽而传来一句人声。
却是阿霁——他正蹲坐在乔意柔头顶上方的那棵树蔓延出来的枝干上,茂密成荫的树叶掩去了他大半个身子,可是那黑色的衣裳却在青翠的叶间隐隐若现。
不由自主答道:“我……来看风景。”话音刚落,忽然觉得自己此时的姿势不妥,却慢悠悠的起身,坐直了身子,依旧面向着幽冥谷口。
阿霁正从谷外赶来,进谷之前,他被裕王派去做了一些事。本想着在树上躺一会儿,不想却瞧见了乔意柔。
女子纤细的背影无疑是美的,就如当初阿霁初见她——初见云舒一般。说不上被惊艳,作为裕王的侍卫,他的心性何其坚韧。可是偏偏被那时的云舒的笑,晃了神。
还未待他知晓她的名字,她已经转身离去,那时候留给他的背影,也是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