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臣子,当君王有难,当国家内乱,白九辞自是有责任身赴险境,为君为国,分忧解难。
是以,在城外逗留一个时辰,亲自陪着临产的心爱之人直到她诞下孩儿,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见慈青花母女平安,母亲和大姨子也安然无恙,白九辞将女眷们交托与孙蒙,便带着麾下的将士马不停蹄地赶往京城,与父亲会师。
然而叫他略觉意外的是,当他领军兵临城下之际,映入眼帘的,却是父亲等人悉数被拦于门外的情景。
不,确切而言,白陌不是被拦在城门外不让进,而是正与城门上的将士对峙着。
更令人发笑的是,此刻立于城楼之上以俯瞰众生的,便是那终于露了狐狸尾巴的二皇子。
在看清那个人的一刹那,白九辞就无需听任何人详述眼下的状况了。
果不其然,转眼的工夫,他就从二皇子的口中听到了威逼利诱之言——分明是他二皇子软禁帝后、意图篡位,却硬生生将“事实”构陷成是他白家父子率领大军欲入城门,意图不轨。
换言之,在二皇子看来,只要他们父子俩胆敢强行攻破城门,那么,这率军逼宫的罪名就坐实了。
可白陌就觉得好笑了:既然你二皇子都已经准备了这么一盆脏水,作何还要学那无耻之徒,将我白家的小妾绑到这城楼之上,以一介女流的性命要挟我父子二人呢?最叫人笑掉大牙的是,你找来的还是个冒牌货。
白陌勾唇莞尔,当即就命部下取来大弓,毫不客气地将一支利箭指向了那披头散发的“白家小妾”。
“嗖——”的一声,箭矢破风而去,却只从女子的耳边呼啸而过。二皇子没想到白陌竟这般心如铁石,面对自己的威胁,他直接就朝着人质放了一箭!
颜慕晚也万万没有料到,那个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白家家主,居然二话不说就要送自己上西天——难道他不相信二皇子的话吗?!还是说,他根本就不在乎自个儿的安危?
年轻的女子不敢再往下想了,她蓦地抬起头来,冲着城下的白家父子大喊:“将军!将军,是我!晚儿啊!”
此言一出,本以为二皇子作假的白陌不禁当场一怔:妈呀!还真是自家人!?
他再一扭头看向身侧的儿子,见白九辞亦是睁大了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城墙上那声嘶力竭的女子。
是了,几个月前,白夫人难得给他这个夫君寄了一封家书。孰料等他大喜过望地将信展开,发现上头书写的,竟是一桩让他怎么也意想不到的事儿。
那个颜丫头,几次三番欲害慈丫头,如今,已罪证确凿。
所以,他的妻子做主,将人打发去了白家私宅,说是等着儿子回来,再做最后的了断。
不过,这件事,她嘱咐白陌先瞒着儿子,以免儿子打仗时分心。
当时白陌还吃味来着,心道媳妇儿怕儿子分神,就不怕他分神呀?然今时此日,当事态朝着不可预计的方向发展,他一时间忽就失了方向,不晓得该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同儿子说道此事了。
“白将军,本王记得,这颜氏还是令公子的救命恩人吧?怎么,你们白家是要忘恩负义,为了一己之私,置恩人于不顾吗?”
说着,二皇子手下的一把刀,已经架到了颜慕晚的脖子上。
这下,事情难办了——如是念头,只在白陌的脑袋里一闪而过,因为,就在他将要问儿子预备如何的前一刻,原本立于城楼上的一名士兵突然就倒地不起。
以此为开端,一个,两个,三个……本该齐心协力助二皇子退敌的士兵们似乎冷不防起了内讧,使得一部分毫无防备的人就这样被他人一剑毙命。
“保护二皇子!保护二皇子!”
这样的话还没喊上几句,那急急表示情况有变的将士就被一利器割破了喉咙。
说时迟那时快,白家父子愣愣地看着,看着一个矫捷的身影一阵风似的冲向了大惊失色的男子,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挟持。
“放人,开城门。”
城楼上的将士们眼睁睁地瞧着他们的主子落入一不明人士之手,却在片刻后又瞠目结舌地看见了另一幕。
只见另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快步行至该男子的身旁,抬手亮出了一块足以闪瞎人眼的令牌。二皇子惊魂未定地侧目一看,顿时只觉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密、密、密……密使?!那些只听父皇号令的……来无影、去无踪的密使!?
诚然,对于皇帝暗藏近三十年的这一股势力,他同长兄太子也仅仅是有所耳闻,从未亲眼目睹。是以,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这冷不防的,那些据说武功高强又杀人不眨眼的密使们,居然会从天而降,就这么出现在他的眼皮底下!!!
“你!你、你……你敢挟持本王!”惊吓归惊吓,二皇子还是尽可能迅速地缓过劲儿来,以皇子的身份厉声呵斥。
“殿下不知道吗?我等只听令于当今圣上,饶是皇后娘娘抑或太子殿下,亦无权驱使我等。”看上去有些年岁的男人丝毫没有挪动那把架在二皇子脖间的利刃,他只冷冰冰地回了二皇子的话,就遽然目视前方,“众人听令,传皇上口谕,二皇子密谋篡位、毒害帝后,罪不可恕,着令尔等速速弃暗投明,将其缉拿,凡改邪归正者,朕可饶其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