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故事似乎也讲完了。。
她缓缓闭上了酸涩又沉重的眸,久久未言,好像睡着了。
整座殿室陷入漫漫沉寂。
只留一灯如豆,欲熄未熄。
慕容泠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将冷岚歌身上的被褥盖紧,凝望着她历经沧桑耗尽心力的容颜,终是红着眼眶站了起来。
她转过身,微微一愣,才发现原来顾泽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站在阴影处。
她朝她摇了摇头,便走向她,示意她一起离开。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病榻上的冷岚歌突然极轻地喃喃了一句。
慕容泠脚步一顿,猛地转过头,颤声问道,“母后,您方才。。说了甚么?”
却见冷岚歌面上突然涌起了明显的痛色,她用那双干瘦的手几近痉挛地抓紧着被褥,就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母后!”
“娘娘!”
有人大声地呼唤着她,有人仓惶地奔进跑出。。。但他们的声音都慢慢飘远。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一个人是要有多傻,才会一直喜欢一个注定无法回应自己的人?
她勉强睁开眸,清泪从她布满皱纹的眼角流下,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就好像满世界的冷都已堆积到了心口。
但她并没觉得害怕,相反她觉得有些解脱。
因为她明白,是时候了。
可突然间,从那片无边无垠的白光之中渐渐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样熟悉的容颜,那样熟悉的眉眼。
就那样,一步一步,义无反顾地跑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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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且将烛火剔得明一些,再明一些,好让她彻彻底底地看清她,记住她。
其实她本知烛光无关人事,即便燃尽三千烟火,要想真正记住一个人,也从不是靠眼睛去看——而是要用心去描摹。
但此刻,在满殿辉煌摇曳的灯光下,至少可以掩去她眸底的涟动和手心的悸摇。
冷岚歌端着杯盏,一步一步走近她。
走近那个正伏案专心批阅着奏章,紧皱着眉,紧抿着唇的慕容颜。
她身上的那袭明黄,看起来似乎太大也太重了,压在她消瘦的身子上,其实并不合身。
唉,她看起来真的一点也不快乐。
她明白,做皇帝,何其不易。治理家国,要操心的事数不胜数,农耕,徭役,赋税,事事都需她亲自上心。再加上冬有雪灾,夏有洪旱,还要提防庙堂阴谋,扫平山野流寇,避免无妄*。
而这些,冷岚歌也明白,其实她并不擅长。
直到她走到她的身旁,她才抬起眸,有些疲惫地开口,“歌儿,你来了。”
她对她的到来,并不意外。
慕容颜放下笔,一手揉着额**,一手点着案上的几本奏章,对冷岚歌道,“你瞧,这本是说幽州节度使暗储私兵,其心有异。。这本是说兵部有人和漕帮勾结串通,私开盐坊牟取暴利。。以后若是彦儿继位了,你可得留个心,如今朝中武将势力过重,得提醒他多加权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