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黄河!”
田成亮惊讶的看着车厢外的大河。
不知什么时候黄河大桥已经修通了,这条铁路大桥之所以修到这么快,完全是因为几个工兵团日夜不停的赶工,终于在几天前,修通了这座铁路桥,而在北方上百公里的铁路已经修进了河北。
“真没想到铁路修到这么快。”
背靠着车厢的铁板门,田成亮盘腿而坐,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笔记本,他的身体随着火车晃动着,然后便就着车厢里马灯的的光亮开始写今天的日记。这是他在讲武堂时养成的习惯,即便是再忙,他也从未间断过写日记,军队教会了他遵守生活规则,帮助他养成了很多过去,没有的生活习惯。
让他写完日记之后,抬起头来,环视着车厢内。所有的士兵都在打着盹儿,这些士兵除了极少数老兵之外,大都是新兵,他们即将投入到这场战争之中。
北伐!
将会是这个国家的最后一战!
想到即将到来的战争,田成亮整个人感受到一种莫名其妙的焦躁不安。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是害怕?
这怎么可能呢?
在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田成亮突然想打一场恶仗,他甚至下定决心,这次到前线以后,一定冲锋陷阵、东砍西杀,痛痛快快的干一场。
绝不能像现在这样,胡思乱想,焦躁不安。
想到这里,他甚至感到自己脸上在发烧,总是为自己得焦躁不安,为自己而感觉到羞愧。
“一定要好好的干一场!”
心里这么想着,田成亮感觉心脏在剧烈跳动着,整个人都激动的不得了。他的手紧紧地握着军刀。
“喀!”
半抽出军刀,拇指在刀身上轻抚着,尽管闭着眼睛,他仍然能摸出上面的四个字。
“成功成仁!”
这是汉军军官佩剑上的四字,要么成功,要么成仁,除此之外,别无他途。将军刀收入鞘中,他闭着眼睛抱着佩剑,就像士兵抱着步枪似的,坐在那里睡着了。
因为是简易铁路,所以列车的速度并不快,他们在车厢里又迎来了新的一天,项思禄蜷缩着身体睡在车厢的角落里,当朝阳透过门缝照在他的脸上时,他从睡梦中醒来。站起身伸懒腰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在响着,然后,长长地打个哈欠。
“这一觉……可真他么受罪!这会儿要是能泡个热水澡就好了。那该有多痛快啊!”
可不是!
项思禄这么一说,一下说出了车厢里士兵们的心里话,同样也是他们共同的愿望,但是他们只是笑了笑。别说是洗澡了,他们都已经四五天没有洗脸。
“班长,洗澡我是不想了,现在我就想舒舒服服的拉泡屎。”
说话的是马富财,这个一等兵是年前刚服役,确实,自从他们过了江,上了火车,连上厕所的机会都没有。闷罐车厢里自然没有马桶,各车站的停车时间又非常短,大家伙这几天可是受了不少罪。
“他妈的,别抱怨了,抱怨个球,若是搁过去走这么几千里路,还他妈不累死你,还洗澡、拉屎,没准儿,你自己站会都化成屎了……”
说话倒是一班长,他是这些人中最老的老兵,按照他自己的说法,是当年从黄州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换句话来说,他是“从龙老臣”,当然,现在没有这个词儿。
“一个个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这么一骂,别说是普通的士兵,就连身为排长的田成亮,一下全都傻了眼,甚至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个。
“老班长说的对,咱们一个个儿的,德性。一个个的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咱们坐在车上,总好过用两个脚板,甩开蹄夹子在那走路强吧,洗澡,大爷的,不就是说说嘛,等打下了京城,咱爷们儿到那满洲人的澡堂子里泡个澡,还得让那些满洲人在一旁伺候着咱们。”
项思禄变脸的速度之快,几乎超出所有人的预料,不过大家伙儿也就是跟着笑笑。谁都知道,在这排里头,就是排长,见着马富财,那也得称一声“老班长”。
万一要是老班长因此埋怨上他,给他穿只小鞋,没准他那军士长的梦,也就该破灭了。
“你小子就是一张嘴,到了战场上光靠嘴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