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琪以冰火内罡催动化刻成辰之功,又有飘柳身法之助,转瞬之间即夺了双方交战之人兵刃,刀却还好说,只是这棒周身俱是尖刺,又加之夺棒之时只能用手指钳住棒尖,是以拿在手中甚为不便。詹琪运力,将两只兵刃抛出三丈有余,兵刃落地,俱都是深深插入土地之中。
交战两人只听古槐之上却有人声,不由双双举头望去,此刻兵刃也正是落地插入土中之时。两人之间古槐一直粗壮的枝桠之上站定一名全身白衣的少年,看此少年年纪也就是十七八岁,相貌生得甚是俊美,但无论怎样端详,也不出此人身怀绝世武功。两人对望了一眼,暂且放下征战之事,俱是对詹琪拱手一礼。詹琪这才仔细端详这二人样貌。其中一人黑灿灿一张脸,浓眉阔目,一张大嘴,嘴唇极厚,另一人却是微黄脸色,细长眉毛,鼻梁挺直,一张嘴生的倒也端正。单观此二人形貌便可知黑脸大汉应是有勇无谋之人,而这黄脸汉子倒有几分伶牙俐齿。
詹琪见他二人拱手作礼,好像并没有计较自己夺了二人兵刃,于是只得也是拱手一礼,顺势自古槐之上纵身落下,此刻飘柳身法奇异自现,使得詹琪下落之势并不迅捷,在外人眼中来仅只是风度翩翩而已。落至地面,詹琪伸出双手向两件兵刃凌空一抓,嗖的一声,兵刃俱已落在掌中。
这凌空撅物的功夫没有三十年内力火候料难做到。詹琪显此功夫只为先震慑住这二人,以免他们再次动起手来,自己这和事佬要做也难了。这二人见詹琪从古槐之上落下不甚迅速,且又能凌虚撅物,料想自己功夫与此人相较,确有一段差距。
詹琪将手中两件兵刃分别向二人送去,口中言道,“我到此处,见二兄争斗正欢,且已到紧关节要之处,弟因担心迟晚一步,二兄则必有受伤之虞,是以才借了两件兵刃在手,此时正是原物奉还,望二兄切勿见怪。”言罢,双目定定的望住身前二人。
此二人对习武一道也是行家里手,见来人功力远在自己之上,且言语又说得甚是得体,给自己二人留足了脸面,是故并不光火。黄脸汉子只还罢了,但黑脸汉子却是脾气火爆之人,虽听詹琪言语和缓,心内已有信服之意,但口中却不认成。只听他言道。
“我二人在此争斗干你何事,你却要来凑这热闹,莫不是他请来的救兵。”詹琪听罢并不动怒,嘴角依然含笑道,“想来您也是心直口快之人,我之来意想来您也心中有数,无须我再严明,且我是否他之助拳,您也已有底定,何须我再多言。”
几句话只说得黑脸汉子哑口无言,想到此子虽然年纪轻轻,言语也不算多,却是句句切中要害,一时之间竟无从作答。还是黄脸汉子识得时务,不由又是拱手一礼言道,“这位兄台,我二人在此争斗却与兄台无关,如非我二人青睐助阵之人,又何必趟这浑水。”
詹琪心中暗暗一笑,想到此人确实能言善辩,我且就将这来意明示于你便了,想至此处,开言道,“我与你二人却无关联,但途经此处,听的争斗之声,不免惹起好奇之心,且我确实极不喜爱看人舞刀弄枪,是以才稍加劝阻,如二兄可看在小弟薄面之上熄了干戈,却也是一桩美事。”
二人听言,心下暗自思量,今日之战料想已无继续只可能,这人虽语言谦和,却已是神光内蕴,自己绝非敌手,是故也就做的这顺水人情。二人不约而同,俱是言道,“兄台功高,我等莫及,且观兄台又是一派儒者风范,我二人愿意放下今日之事,日后再来理论。”
詹琪听他二人愿意暂息干戈,自己调和此时已有眉目,心下也是一喜。只听黄脸汉子又道,“相见即是有缘,兄台随我到舍下一叙可否。”黑脸汉子也言道,“为何去你家,我家难道没有待客之处。”詹琪听二人这也要争个上下,不由开言劝道,“去谁家亦是无妨,我倒愿与二兄一起叙话,如此岂不更妙。”
二人听了只得互望一眼,想来此二人争斗即久,却也是心有灵犀,也不答言,各归本队,吩咐手下阵仗各自返回自家宅地。然后也不骑马,只是步行,这才引了詹琪向北方行去。约莫一箭之地,眼前一座院落,朱漆门户,两只石狮眼似铜铃,头颅分别看向东西两侧,三蹬台阶打扫的俱是点尘不染。
詹琪望向二人,好像是在询问此处是何人宅邸。只听黑脸汉子言道,“我切让了他,这是他家。”詹琪听罢,又是微微一笑,“明日我再到兄台家宅叨扰,兄台以为如何。”黑脸汉子听了自是欢喜,嘿嘿一笑也未答言。三人行至院内,一座影壁墙迎面而立,上书天子后人四个大字。詹琪想到此人好大口气。
进得院中,黄脸汉子领前一步向正堂行来。正堂之内陈设已是陈旧,却仍能看出俱是上等材质打造而成。条案之上立着松鹤延年之苏绣镜屏,两侧各一只官窑书瓶,墙壁之上挑山对联俱是前朝名人所做,虽已泛出陈年之色,但仍是力透纸背,更显沧桑。
黄脸汉子并不在中间交椅之上落座,只是做了西侧主位,詹琪和黑脸汉子自是在东侧客位就坐。此刻只听黄脸汉子言道,“此刻深宵,本应备些茶点与兄台,怎奈伙夫家人俱已睡去,家丁却又做不得此事,是以只得委屈兄台,你我且做这促膝之谈吧。”
詹琪听此人言语亦是不俗,点头称是之余,不由接道,“深宵之聚,秉烛之谈,又有二兄做伴,弟自是情愿的紧。敢问二兄如何称呼,这争斗又是所谓何来。”二人听罢,不由俱是轻叹了口气,黄脸汉子望向黑脸汉子,轻道,“如此我却有僭了。”谁知此二人一席长谈却也韵味无穷。
原来这黄脸汉子本为刘姓,单名一个川字,自幼习练刀马功夫,艺业还算精湛,江湖朋友送号快马披风,这黑脸汉子姓项,单名一个几字,天生神力,武功在江湖之上一颗算得二流高手,被江湖人称作黑煞神。詹琪只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道来,此二人确是地道的天子后人。
刘川乃是汉高祖刘邦第三十五代嫡传子孙,汉代虽早已灭亡,但刘姓大宗刘川一脉却延续至今。项几更是秦末汉初西楚霸王项羽之嫡传子孙。听至此处,詹琪不明历时明了了两家恩怨之由来。想当年,刘邦游手好闲之时,极不得乃父太公之欢心,其兄务农,其弟攻书,然刘邦却是沿街呼朋引伴,不务营生。虽是如此,刘邦自有心中打算,借单父县吕太公做寿之机,以一方夯土,高谈阔论引得吕太公青睐,遂将其女吕雉许配刘邦为妻。座中县长却是萧何,刘邦借机成了亭长。要知此时刘邦家中已有一妻一子,奈何此子名唤刘肥,却不是嫡长子,日后亦只做了胶州王。那亭长更算不得官,只可称做吏,也无非是迎来送往,押送囚犯。
秦律甚是严苛,刘邦押送犯人奔赴骊山,突遇大雨,料想其期必误,又素有大志,即于芒砀山斩白帝子起义,此后才与项羽同在怀王驾前称臣。项羽出身却是贵胄子弟,其家素为出国贵胄,秦莫更有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之说。项羽与叔父项梁得范增之助,势力日益强大,又假立怀王为天下共主,时才兴起灭秦之役。
项羽与刘邦自东西两翼同向秦都咸阳进兵,项羽一路之上攻杀战守,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战的不亦乐乎,然刘邦却是一路怀柔,使得各城各寨俱是迎风归顺。这才使得刘邦先入咸阳。怀王驾前二人曾约定,先入咸阳者王之。奈何刘邦兵弱将寡,虽入咸阳,仅只约法三章之后,还兵坝上。又有张良、樊哙、项梁相助,才得脱鸿门宴之苦。然杀人者死,伤人及盗者抵罪之约法三章却是为咸阳子民称颂,以至刘邦虽被远发蜀地,此处百姓对他仍是念念不忘。
项羽进得咸阳,虽惹得假父范曾道出竖子不足与谋之言,仍是杀了秦三世子婴,自称西楚霸王。此后南征北战,东挡西杀,消灭了若干诸侯小国,此刻刘邦已在蜀地休养生息,兵强马壮,奈何与项羽之征战百无一利,屡战屡败。也是韩信、萧何、张良、曹参之辈高人尽皆投奔刘邦,虽经楚河汉界之厄,又有分一杯羹之说,最终垓下一役,直逼得项羽直呼天将亡之,非战之过也。
刘邦登极,是为汉高祖,打下汉代四百五十年江山。
詹琪听得刘川与项几叙述至此,早已明了此二人却是世仇,心下正自思量这仇历时之久,如欲化解想来定是困难重重。只听项几接言道,“我两家可算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想来天下之大,祖上却定要对门而居,这岂不是自寻烦恼。”
刘川也道,“虽是世仇,但究竟已是千余年前之事,谁又会将这世仇历代传习,徒增后辈烦恼。”詹琪听言,心中一喜,想来此二人已有缓和之意,我自居中调停,若解了这仇怨,岂不也是美事一桩。是以开言问道,“二兄既有缓颊之意,又何须惊动兵马,何不握手言欢,料想亦是两家先祖之所愿。”
听得詹琪之言,两人俱是深深叹了一口气,“我等也算世家之后,虽已习武为重,却也粗通礼义,早年亦是颇为融洽。谁料想十二年前,突有两名武林高手,分别拜访于我二人,提出较艺之说。我二人随口应了,本想江湖之中切磋武艺甚是平常,怎料十个照面,我二人俱是不敌,双双被他二人制住穴道,既不能言,亦不能动。”
詹琪听至此处,方知二人征杀却另有缘由,项几继续言道,“那二人制住我等,却提出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要求,命我二人每年对垒一回,决出武艺高低,失败者要在年内听从胜者吩咐,不得违背,而我两家无论胜负,均需听命于此二人,为其打探过往武林人士之动向,连同这祝融村周遭五百里方圆之内之江湖动向随时向其回报。”
詹琪听至此处,亦是大致明了其中关节,不由心中暗道,此二人来此用意何在,听其动静,貌似与那神秘帮派有莫大关联。我本想从中解纷,孰料却有这一意外收获,我倒要见识见识这二人武功,如能从中问出些许端倪岂不更妙。
想至此处,开言道,“两位兄台,此二人是否仍在宅内,我欲一见,不知可否。”刘川接言,此二人神出鬼没,我等俱不知他身在何处,如有信息回报,只是在门前放一条桌,其上摆放一对茶碗,他二人自会不请自到。
詹琪正欲请刘项二人依法实行,突从窗外飞进两点亮光,分别向刘项二人咽喉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