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欲反驳,却看见妙妍瞥过来的视线,淡淡的,意味不明,不知怎么,要出口的话,就被徐怀瑾咽回了肚子里。
“你!”对着徐妙歌,徐长松板紧了脸,疾声厉色“你跟妍儿之间的事我就不计较了,回去将女四书抄五十遍,三天后送过来。”
五十遍?三天?她能抄完二十遍就是好本事了!
徐妙歌看向徐妙妍,眼神几乎像是要把她吃下去。
“老……老爷……这惩罚是不是太重了?”徐孙氏话一出口,就被徐长松瞪得缩了回去。
重吗?一点都不重!
徐长松重重哼了一声,那抱养的丫头打小就精明地过分,徐家上下被她哄得服服帖帖不说,那若无其事地告状、上眼药的本事更是厉害,也只有家里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女人,才被这小妮子哄得团团转。
更可恶如今小小年纪的,就不知检点,公然在府里与自己堂弟嬉闹,这样的人,实在不堪嫁为王家妇。以往他觉得反正不是自己亲孙女儿,对这个丫头总是疏于教导,现如今看来不训诫是不行了,不然以后丢的肯定还是他徐家的脸面,要是再出了什么丑事连累家中姊妹的婚嫁,岂不得不偿失。
“都回去!这饭不吃了!”徐长松一脚踢开眼前的椅子,大踏步出了流芳堂。
“孙女儿告退!”妙妍行了一礼,徐孙氏爱理不理地点点头,妙妍便顺水推舟地走了出去。
真没想到,阴差阳错地居然会让徐妙歌挨了罚,原本以为她和徐妙歌争执不清,此事不了了之顶多只是让徐妙歌给大家留下一个陷姐妹于不义的坏印象,没想到,祖父断章取义这么一搅和……这坏印象,真是有够坏啊!
踏出门槛,妙妍不禁暗叹自己真是英明,幸亏在幽兰苑时吃了几块糕点垫肚子,不然这会儿定是要饿着肚子回去了。
“你也回去吧。”徐孙氏对徐怀瑾也没什么好感,自是不会留他在此。
徐怀瑾看了一眼徐妙歌,略微担忧,最终还是出了门。
“奶奶……”徐妙歌委屈的泪水终于落下,还伴随着难堪羞辱。豆蔻年华的少女,被长辈拿着男女大防说教,面上怎么能好看,更何况,说教的人还是自己一直以来又惊又怕、对自己出身明显介怀的祖父。
“妙歌,不是祖母说你,你婚约在身暂且不说,这几年的女四书你是白学了吗!当着下人的面与自己堂弟嬉闹,传出去你还怎么嫁人!”徐孙氏松开徐妙歌,也开始说教。
“奶奶,我只不过是跟四弟说笑几声,靠得近了而已,徐妙妍她……”
“靠得近了,你还好意思说!”徐孙氏竖眉“这种情况下你应该选择回避!”
“奶奶……”徐妙歌擦干眼泪,恭谨道“妙歌知错……”
“奶奶……”看徐孙氏面无表情,徐妙歌试探加撒娇性地扯了扯徐孙氏的衣服。
“好了!”徐孙氏脸终于板得没那么紧了“回去抄女四书吧,你祖父对你有微辞我可帮不了你。”
徐妙歌嗯了一声,站起行了一礼后出了流芳堂。穿过角门,那白袍少年就立在假山下,身形修长,温润如玉。
“四弟!”在距离徐怀瑾约莫一丈停下,徐妙歌脸色微红地停住了脚步,不知为何,刚刚被祖父训斥了与这人的关系,现在再看向这玉树临风的少年,竟生起几分羞涩来。
“四弟,以后……以后我们还是莫要……”看徐怀瑾浅笑盈盈地望过来,下面的话竟再说不出来了。
徐怀瑾体贴性地点点头,沉了声道“三姐那五十篇女四书……不管怎么说多半是我妹妹的原因,我可以帮三姐抄三十篇,这样三姐就不会过于辛苦了!”
“你?”徐妙歌微微动容加吃惊,四弟休假不过五天,要用三天的时间帮她抄写女四书,这实在是,让她不知说什么好了。
“就这么说定了!”徐怀瑾转身离去。
徐妙歌感觉有些不大真实,四弟抄写的,祖父不会看出来嘛。然而三天后,当徐怀瑾的小厮平安捧着一叠书笺来到福临阁时,看到那书笺上一笔字迹优雅的簪花小楷,徐妙歌不禁目瞪口呆。
“四弟,你……你居然……”
“模仿得很像吧?”徐怀瑾浅笑。
眉目如画的少年,仿若深山修竹的气息一下子扑了过来,萦绕着那一笔绝妙的簪花小楷,徐妙歌只觉得心头有什么东西像是要活了一般,蠢蠢欲动。
“四弟这一笔簪花小楷笔断意连,笔短意长,真是极尽簪花写韵之妙。”
徐怀瑾摇摇头“其实一手梅花小字才更是写尽书画之意。”
语毕,徐怀瑾微微恍惚,不知为何,那个雍容华贵的女子竟是突然闪现在脑海里,如泼墨渲染的斜风细雨里,那女子一手梅花小字,写意温柔,缠|绵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