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痛楚携同充斥全身的紧绷感一同消逝。德拉科无法抗拒的缓缓闭上了眼睛,沉沉的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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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感觉遥远而迷蒙,如同透过一层薄薄的棉纱看世界。左边肩膀的痛楚和浑身的疲惫都消失了,好像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连面对伏地魔的那一时刻都像是一场梦——不过德拉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马尔福不会回避过去,痛苦和荣耀总是伴随着血泪与成长。
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自己满身的伤痕还有残留在体内的对痛楚的迷蒙感。他已经在脑海中下意识的思索起应负父母的借口了:不知道搬出与伏地魔面对面的那一场恶战,父亲会不会把重心转移到关注自己还活着这个问题上呢?
可是,下一秒他就发现,自己浑身的肌肉都在叫嚣着酸软无力,甚至连动一下都艰难万分,好像比他训练过的任何一个时刻还要累。
德拉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奇怪的无力感: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从他的身体中一点点的流逝掉了,他的身体内变得空荡荡的,仿佛以前是一个装满了水的器皿,而现在却只剩下了他这个空有精美雕花的瓶子。
他的身体曾是容器,是通道。可是现在,那里面空无一物,只有空旷的四壁仿佛在回荡着风声。
我的魔力已经消失了。
这个念头一旦回到了他的脑海中,德拉科只感觉心脏一瞬间紧缩起来。他转瞬就抛弃了一切有关血泪和荣誉的念头,无比的希望之前的一切都是梦境。
但他却又深知,这一切是不可能的。
他总有一天会面对伏地魔。他也绝不会允许星沉子在他面前再一次的、像他眼睁睁看着的那样的死亡。他不知道这个小姑娘到底有几次生命,但是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能守护住她的全部。
没有人能够在死亡中一次次的活下来。她的生命次数在倒计时。想到了这一点,德拉科就分外的揪心。
就算用上他全身的魔力,再给他这样一次选择,他也在所不惜。
从绝望中镇静下来,他试图习惯着身上的乏力感,同时感觉到外部环境像潮水一般涌入他的五官。
安静的空气,刺鼻的药水味,嘴里还残留了一股难闻的怪味,还有温暖的阳光终于照耀在身上的切实的存活感。在密室里面呆久了,他现在已经开始怀念起有阳光的日子了。
是的,对于苏醒,他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是当他真的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没有心理准备的,是斯内普教授。
那个像是终年生活在地窖中的老男人,坐在他床头的椅子上身体朝前倾,就像在酿制一锅极其复杂的魔药,害怕漏过哪怕一眼,做错一点点动作。就好像他一直都坐在那里,期待着德拉科醒过来似的。
双方眼神交接时,德拉科眨了眨眼,仿佛刚刚才确认,坐在他床头的那个眼神可怕的人就是他的院长一样。
这可和他醒来前的预期相差甚远。
看见他醒来,斯内普教授瞬间直起身子,表情阴沉的喷了一下鼻息,但是确是罕见的似乎不确定要说些什么。
“院长?”德拉科挣扎着轻声道,声音刺耳粗粝。他觉得自己很疲惫,一点都不想应付现在看起来正处在爆发期的蛇院首领,“抱歉……我睡了多久?”
但斯内普院长却并没有冷笑一声然后开始对他进行难以忍受的讥讽,或者用他那北极季风一般的眼神凌迟着德拉科脆弱的心脏。他只是就这样凝视着德拉科,眼神专注,面颊微微抽动,漆黑无神的双眼在冷酷的视线中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然后德拉科的心瞬间沉了下来。
“抱歉。”德拉科低声说。
他知道了。老师都知道了。自己的父母很快也都会知道。然后那些同学、朋友、敌人或者无关紧要的人员很快也都会知道了。德拉科·马尔福变成了一个没有魔力的家伙。他们怎么称呼这种人来着?对了,哑炮。
“我很抱歉,先生。我不知道这一切会发生。”德拉科艰难的将脑袋转开,凝视着床对面那面苍白的墙壁,“就像是在此之前要是有人对我说我会站在伏地魔面前朝着他怒吼,我会直接给那个人一个恶咒的。”
尽管自己身体是这样的状况,德拉科有一瞬间居然觉得好想笑。但是身体随即提醒了他这一点。
德拉科的表情瞬间黯淡了下来,嘴角在努力抚平前一秒钟的扭曲。他好想装作若无其事,不过那还真挺失败的。
“你感觉怎么样?”斯内普问他,语气干巴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