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心里登时一松,甚至还轻轻吁了一口气,只要张枫是这个态度就好。
张松节显然也是一怔,随即又恢复了沉闷的神咬着烟锅咀,吧嗒吧嗒的ōu起来。
张枫吸了两口烟,目光在父亲脸上打量了片刻才道:“爸,听大姐说,你把铺和祖屋全都卖了?凑多少钱了?”他不可能等到老头子向他低头,那也不是他想看到的,事情到现在,虽然时间并不长,但对家里人jīng神上的折磨可不轻,张枫不能任由父亲如此折腾。
别人或许无所谓,但母亲却不行,孔令珊表面上看身体康健,但实际上却是最经受不起jīng神压力的,前世就是因为无法承受内有外困的jīng神挤压,最终身体才被拖垮,又没有钱医治,在张枫入狱没几年就撒手尘寰,张枫最痛恨张恪夫fù的,这也是其中一项。
所以,今天张枫回来就是想把这件事了结掉,至于父亲的态度,他倒是一点儿也不在乎,在父母面前,莫说他还只是一个县委副书记,便是国家主席,儿子还是儿子,永远不可能爬到老子头上去,父亲无论如何对待自己的儿子,拿到哪儿去说理也是天经地义。
张松节倒是没想到张枫会主动问他这个,狐疑的看了张枫一眼,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张枫道:“您做这么多的事情,又是卖房又是卖铺子,连自己以后的日子也都不顾了,甚至还搭上我妈,下面还有张逸张文张元,他们日后怎么生存你都抛到耳朵背后去了,难道不是为了bī我过问这个么,要是我再不开口,怕是你要睡到县委口去了吧?”
听到张枫最后这句话,屋里几个人的脸è都变得古怪起来,尤其是张菁,她可不记得跟张枫转达过父亲说的这句话,包括张松节自己,眼神都有一瞬间的散他确实有这个心也有这个念头,不过那是在忧急的时候说的气话,真要那样做,他未必舍得下脸面。
张枫没有注意到其他人的神继续道:“凑了多少钱?还差多少?”
张松节喘了两口粗气,终究还是叹息了一声,道:“凑了八万块,里面还有你舅舅等人拿来的钱,加上商店以及你哥买的那栋房子,勉强能凑齐二十万,这已经是极限了,连个零头都不够,这……这都遭的是什么孽啊”
张枫没有问人家开给家里的罚单究竟是多少钱,何况问了也没有啥意义,琢磨了一会儿才道:“你应该去探看过我哥他们了,他们怎么说的?”
张松节神è一阵犹疑,琢磨着说道:“还能怎么说?把孩子jiā给我和你妈,店铺和房子委托盘兑出去,”顿了顿接道:“再就是尽量帮着凑齐罚款,不然的话,他们怕是一辈子都出不来了,阿枫,你能不能帮着疏通疏通,别让你哥他们坐牢?”
张枫翻了一下眼睛,道:“您以为你儿子多大的本事呢?连这种事也能疏通?就是我这个帽子不要了,也疏通不了这种事,再说了,人家自己都不着急,您瞎搅合啥呢?”
张松节脸上怒è一闪即逝,却是被张枫最后一句话给说mí糊了:“你说谁不着急?”
张枫撇了一下嘴,道:“我嫂子用别人的名义在工行还存了一笔钱,没跟你说吧?”
这个却是张枫来自梦境中的记忆,王慧从开始做生意的时候起,就给自己攒了一大笔ī房钱,用其他人的身份证开户,存在了县工商银行,这笔钱一直到很多年后,在县城东边的商业开发区买店铺的时候才拿出来,那时也只是从中动用了一百多万。
张枫那个时候已经出狱,在张恪的店里帮忙当搬运工,买那栋商铺楼的时候,王慧得意洋洋的跟张恪显摆,正好被张枫听到耳中,此事对张枫的刺jī极深。
不光是张松节,家里的其他人闻言都是一怔,孔令珊的脸è变得最是难看,别看张枫跟家里这段时间关系别扭,但张松节和孔令珊却没有对张枫的话有丝毫的怀疑,而且王慧的人品如何,他们心里岂能没数?所以,家里一下子就沉寂下来。
若是从前,张枫即便拿出这件事儿来,张松节与孔令珊也不会在意,在他们看来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他们也不认为王慧能攒几个ī房钱,但这次假冒伪劣商品案,原本在他们眼里还不如铺值钱的商店,居然一次查抄的假货就超过二百万,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张松节与孔令珊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但几百万的资本,他们依然无法想象有多少。
所以,两人自不会认为,王慧专另立账户存的ī房钱会是一点点。
见两人依然有些犹豫,张枫便道:“爸,妈,你们是怎么想的?还打算继续管么?”
张松节又装了一锅烟叶子,猛吸了几口,呛得自己连连咳嗽了几下,几乎连气都要喘不过来了才缓过劲儿,良久才道:“人力有时而尽,但不管怎么说,我总要尽到自己做父亲的责任,有多大的劲儿,出尽了,即使没能帮到他们,我也能心安。”
顿了顿,张松节续道:“张恪自己不争气啊,若是他受了冤屈,被人陷害,那我就是拼了自己的命不要,也要护得他周全,可他自己做下这等违法纪的事情,我能做的,就是尽量赎罪,替他们赎罪,也替我自己赎罪,养不教,父之过,不如此做,我心难安”
张枫道铺和祖屋都卖了,您和我妈连立锥之地都没有,我和弟弟妹妹都还没有成家,张逸张文还在读书,您为他们两口子搭上了全家人,做到了这一步,难道还不能心安?”
张松节道:“不会了我刚才都说了,人力有时而尽,我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力,就像你说的,已经搭上了全家人的生存和前途,不管做到什么程度,以后他们两口子都跟我没关系了,我权当没生养过他们,权当养了条白眼狼,权当被狼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