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十一点,病房里只能听得到录音机磁带转动的声音,还有病房外偶尔传来的脚步声。病房里虽然聚集了不少人,可是所有人都不敢大声喘气,生怕错过了什么声音,大家全都屏气凝神,把目光集中在那台老式的录音机上,只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沙莎。
沙莎的眼光带着些戏谑的成分,一直似笑非笑地盯着初雪,脑子里不停回荡的是华生不久前在电话里的威胁,她在想,华生和初雪之间,现在到底是怎么样一种关系。毋庸置疑,华生对初雪是与众不同的,他是在乎初雪的,可是,为什么呢?初雪的样貌只能说是中等偏上,如果不打扮一下的话,也就是个路人甲,身材更是没什么料,为什么华生这样在乎她?难道就因为他被初雪的痴情感动了?
沙莎摇摇头,她觉得华生不是那种轻易能被一个小姑娘的痴情给感动的人,华生这个人虽然表面看来阳光,可是骨子里却有些许的腹黑,亦正亦邪让人猜不透。
就在沙莎胡思乱想之际,录音机传来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女人呻吟声,声音渐渐清晰,能听得出是在说话。
众人全都吓了一跳,但仍旧不敢出声,只是相互看看。沙莎也怔了一下,倒不是因为她也想配合演戏,只是她想到了另一个答案:难道,华生是被初雪这股傻劲给吸引了?沙莎当然知道初雪今晚的行动计划,知道现在播放出的是她自己录制的evp,目的就在于让岑唯恩坦白罪行。初雪这个人虽然表面上爱财又胆小,可是实际上,却是执拗不听劝,热心爱冒险,甚至有的时候,就比如现在吧,傻到不要命。
不会不会。沙莎在心里否定着刚刚的猜想,她轻抚着自己的脸颊,不断强化自己一直以来认定的事实:男人还是更爱女人的皮囊,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对。一定是这样,必须是这样。至于说华生对初雪的感情,那一定不是男女之情。
“小恩,小恩……”录音机里传出混着杂音的女人声音,声音温和细腻,感情饱满。
岑唯恩倒吸了一口冷气,一连后退了好几步,最后靠在墙上。
“小恩,是妈妈啊,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害了你。妈妈不怪你……”
初雪首先带头,带着疑问的目光去望岑唯恩,小声问道:“难道咱们请来的是你的母亲?”
岑唯恩马上冷静下来,扶着墙站好,冷着脸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
录音机里的女人继续说道:“小恩,快逃吧,妈妈保护不了你,你快逃,不要让简颖的鬼魂找到你!”
岑唯恩的嘴角稍稍上翘,一丝冷笑由嘴角蔓延到整张脸上。她转身冷眼看着初雪,低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初雪心里暗叫不妙,但是仍旧嘴硬,装出一副完全被搞懵了的样子,“什么什么意思?我还要问你呢,你母亲已经过世了吗?她刚刚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岑唯恩也不去听初雪后面录制的内容。而是一把拉过初雪到角落里,凑到初雪耳边耳语:“别再白费心机了,我妈妈的魂魄早就被曾秀找来的道士给打散了,谁叫她总是给我托梦,让我不得安宁。我只好把她的鬼魂引到了曾秀那里,我和曾秀演了一出戏,让我妈妈以为曾秀要害我,她就真的现身掉进了那个道士的圈套里。”
初雪的胃里一阵翻腾,这下换成她要扶着墙才能站得住了,她颤抖地问:“这么说,你是承认,简颖和你的母亲都是你害死的喽?”
岑唯恩马上换上一副无辜至极的可怜样,“初雪姐,你在说什么啊?你完全误会了呢,告诉你实情也无妨,其实简颖是被我妈妈拐到‘地牢’里的,我妈妈因为偷情,遭受众人的白眼和谩骂,导致心理变态。后来她畏罪服毒自杀,临死前还写了遗书,遗书里坦白了她的罪行,表明了她是畏罪自杀。这一切根本就跟我没有关系,至于说那封遗书,我保存得很好,这点你尽可以放心。”
初雪真恨不得马上就把岑唯恩暴打一顿,但是她也明白自己现在处于劣势,她怎么就没想到航蜜的鬼魂早已经万劫不复了呢?而且还是被岑唯恩这个魔鬼给陷害到了万劫不复。
没错,初雪根本没法体会一个母亲的用心,她还是猜错了,猜错了最关键的部分,导致现在她精心设计的计划全都白费。直到现在,她才恍然大悟。当初在宾馆的房间里,当岑唯恩向航蜜坦白她的秘密和遭受曾秀威胁的时候,航蜜是心甘情愿替女儿顶下所有罪名的,她终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意识到她作为母亲的失职,培养出了这样一个冷血残忍变态的女儿,她想要弥补,而她认定的最好的弥补方法就是自杀,结束自己的罪孽和肮脏,结束她给女儿带来的不幸和胁迫,并且留下那样一封能够替女儿脱罪的遗书。她希望她的死可以终止一切悲剧,让岑唯恩可以重新开始她的生活,以无罪之身像个正常的女孩一样生活。
令人心寒的是,岑唯恩并没有阻止母亲的自杀,她眼睁睁得看着自己的母亲为自己的未来而死。
“岑唯恩,你先别得意,警方在地牢里发现了不属于简颖的血液和头发,只要跟你的dna比对一下,就可以证明你是凶手。”初雪这话说的自己都没底气,但是还是要图个嘴上占上风。
岑唯恩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反应过来,“是吗?哦,对了,我想起来了,我是去过地牢那里,我是跟踪我母亲过去的,当时的我被吓坏了,然后就得了选择性的失忆症,直到现在我才想起来原来地牢里有一个濒死的女孩啊。”
初雪压住心中怒火,“你以为你这番话警察会相信吗?”
“警察不信不要紧,法官信了就行啊,法官不信也不要紧,我可以请个好律师让法官去相信,”岑唯恩又摆出了她那副楚楚可怜的脸谱,委屈得挤出两滴眼泪。娇滴滴地说,“你说,法官会不会相信我这样的女孩子会是虐待同龄女孩,和弑母的变态凶手吗?”
初雪气得肺都要爆炸。她一把抓住岑唯恩的胸前衣襟,恶狠狠地问:“你别告诉我,你请律师的费用也是曾秀给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