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清荷愣了愣,莞尔笑着低声道:“我妈才不会弄呢,估计是听我说你喜欢吃,特意托别人帮忙熏的。”
“一样一样,要不我们带上海去,省得你每天出去买菜做饭,切几片往电饭煲里一放,连饭都是香的。”沈放朝房间里头看了看,“弟弟怎么样,过了这个冬天应该可以开始恢复锻炼了吧?”
“刚才我搀扶着他下床走了走,虽然还有些使不上力,不过已经好很多了。”邱清荷开心地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放子,我弟弟祝福我了。祝福我能幸福,祝福我们两永远幸福……”
浅浅地微笑着,抬手抚摸着邱清荷嫩滑的脸庞,沈放温柔说道:“去跟妈妈道个别,估计至少要一个多月以后才能回来了。”
从楼里出来,外面雪下的似乎更大了,五十米外的景物已经看不清楚,沈放举着伞将邱清荷送到车里,正打算去对面小铺里看看王永庆走了没有,忽而斜刺里冲出来一个雪人,二话不说扑通一声就跪在自己面前,嘴里沙哑地嚎叫着“沈放,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听声音似乎是个熟人,看了半晌却是车里的邱清荷摇下车窗,诧异地说了声,“贾思有,你这是怎么了?”
贾思有?那个无处不吃香的息爷?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沈放半天才把贾思有从地方搀扶起来,见他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眼眶青乌连腿都跛了一条,抓着自己的手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哪还有半年前的书生气,跟大街上的乞丐已经没什么分别了。
贾思有身上气味实在难闻,沈放也不好让他到车里污染空气,只得叮嘱邱清荷把窗户关好,拽着他来到小铺门口,沉声说道:“别哭了,大男人没完没了哭个什么劲?有什么话我不是在这吗,你慢慢说就是。”
贾思有抹了一把鼻涕眼泪,哽咽着说道:“沈放,我已经在这等了你半个多月了,你要是再不来,再不来,我就要活活冻死饿死在这里了。”
沈放担心车里的邱清荷,很不耐烦地摆摆手,“好了,好了,你跟我诉苦也没用,直截了当说什么事吧!”
“嗯,嗯……一个月多前,我爸突然失踪不见,检察院跟公安局的人不仅不管不问,反而污蔑我爸利用职务之便,诈骗倾吞了明泰公司存放于银行的账款六千多万,这实在是冤枉啊,明泰公司压根就没有那么多钱,明泰公司就是个空壳呀,哪里会有六千多万存在我爸的银行啊……我四处找人托关系,可他们都把我狗一样地踢出来,我上门找明泰理论,还被他们的保安打瘸了一条腿,这是什么世道啊,这世道还有公平存在吗?”
任由贾思有在那哭嚎着,沈放既没有阻止,也没有安慰他,只是低头沉思着,良久才叹声说道,“这件事你爸应该是被冤枉的,我相信,但恐怕我也帮不上你的忙。”
“你帮得上的,你帮得上的,我知道你爸爸是林市长的秘书,我知道市里就只有林市长敢跟新泰叫板!”贾思有抓着沈放的胳膊不肯撒手,泪流满面地说着,“我知道我爸爸这个时候差不多已经被害了,但我不求能报仇,也不求能要回属于我们家的东西,我只求能给爸爸讨回个说法,他的确利用职权谋取了一些私立,但那都是在条规和法律允许之内的,他绝没有诈骗,更没有倾吞明泰的钱!沈放,我求求你,求求你帮我跟林市长说一声,我求你了,我给你跪下了!”
沈放一下没托住,就见贾思有砰地一声跪在青石板上,抱着自己的双脚不停地用额头碰着,无奈地俯下身子,用力将他拽起来,“别的我不能多说,说了也无用……这样吧,我这里有点钱——”
贾思有嘴唇都咬出血来,他知道沈放掏出来这一把钱至少也有一两千,换做过去自然没什么,可现在对自己来说无异于是救命的钱,可他死死按住沈放的手,大声说道:“我不要钱,我就是饿死也没关系,只要你答应帮我讨回公道,只要你答应帮我!”
“你要是饿死了,又怎么能看到公道讨回来的那一天?”沈放也是心中戚戚,“拿着吧,坚强地活下去,我会尽力帮你的。”
“你答应帮我了?”贾思有激动地问。
“嗯,我答应帮你,但这事绝非三五天,哪怕一两月也未必就能有结果的,我希望你能耐心一些,这个冬天,并不是如你想象中那么难以熬过去的。”见贾思有感激地接下钱,沈放低头看着他微跛的左脚,叹声说道,“这样已经多久了?现在去医院看看也许还来得及,不要落下什么残疾才好……钱如果不够,这两天你可以到市中心花园别墅来找我,不要太介意,钱我是借你的,以后等你有了再还我就是。”
见那边邱清荷又摇下了车窗,沈放也不管贾思有是否还有话说,拍拍他的肩膀,转身朝车子走了过去。
“出什么事了?”邱清荷将车窗摇起来,望着沈放问道,“贾思有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一言难尽,找机会再跟你说吧。”沈放摇摇头,发动汽车慢慢朝前行进,从后视镜中,他看见贾思有还跪在那,雪花弹片一样削着他的身影,很快便成了白茫茫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