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离开后,萧怀瑾又出了半天的神,才轻轻道:&ldo;把她叫过来。&rdo;
&ldo;她&rdo;是谁,底下人自然是知道的,忐忑地退下。
从仙居殿到紫宸殿,路程不算长。白婉仪没过来的短暂时间里,萧怀瑾心中把一切串了起来。
陈留王有二心,倘若白婉仪的身份查实,那么毒杀皇后一事,最大的可能,便是白婉仪所为,是陈留王的指使。谢令鸢虽有罪证,却无动机,兴许只是代罪了。
毕竟当年,韦氏投毒害大皇兄,就是栽赃了郦贵妃。
他想明了这一切,竟然没有再落泪,兴许是心头太重了,坠得哭不出来。他想,幸好太后是不在他面前,否则,大概又要落她耻笑了。
少倾,白婉仪在门外请安,聘聘婷婷走了进来。
萧怀瑾抬眼望过去,她背对着门外的天光,有些看不清容颜,但那微笑却映在了他的眼里,让他觉得毛骨悚然。他喃喃道:&ldo;婉娘呀……&rdo;
白婉仪很少来紫宸殿‐‐御前之处,后妃不允许擅入。大概人对于即将到来的不幸,总有些莫名的直觉,她的脚步渐渐凝固,停下不动。
她跪了下来:&ldo;陛下,叫臣妾来做什么?&rdo;
萧怀瑾反问她:&ldo;你跪什么啊?&rdo;他从不叫她跪的,不舍得她行礼。又问道:&ldo;你怎的不叫朕的名字了?&rdo;偌大后宫之中,只她敢叫萧怀瑾一声三郎,也只有她被允许这样唤。
白婉仪温柔地笑了笑,倘若这时,她还看不出萧怀瑾的不对,兴许也不会从地方上的教坊司,活着一路爬上高位妃嫔的地位。
&ldo;因为陛下……心里生分了臣妾呀。&rdo;
。
‐‐她控诉他生分了。
这恶人先告状,萧怀瑾简直要笑了。他也真笑了出来,伴随着眼泪滑落,他将一份羊皮纸书,迎头掷在了白婉仪的头上,重重的。
白婉仪的脸,被这突兀袭来的羊皮纸书扇红了。萧怀瑾从未有,对她如此冷绝过。
她面色依然是镇静的,微微敛目,没有去拾那份纸书。她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她投靠陈留王时写的亲笔书‐‐萧嗣运此人生性多疑,怕他们出卖背叛,所有投靠他的人,都要留一份手书,以做留证。
萧怀瑾抱着绝望的希望问:&ldo;这是真的吗?&rdo;
白婉仪沉默了。
聪慧如她,自然知道该怎么控诉冤屈,可面对此时的萧怀瑾,竟有些不知如何说。
&ldo;不是,臣妾不知道这是什么。&rdo;她淡淡道。
萧怀瑾嘴角一勾:&ldo;可这是你以左手写的字,朕见过一次,认得出。&rdo;
白婉仪想起来,那次她弹琴,右手伤了,以左手写下工尺谱。萧怀瑾对着工尺谱哼唱,她没想到他的记忆如此好。
&ldo;你写的字,说的话,喜欢的曲子,讲过的故事,朕全都记得清清楚楚。&rdo;萧怀瑾望着地上那卷羊皮纸,上面小楷的字:&ldo;你落笔转折时会重一些,很硬。那时朕曾诧异,往往武将的折子,字锋才有锐利的味道。心地如钱昭仪这般软绵的人,字才是圆溜溜的。&rdo;
&ldo;您既然不信,方才又为何要问我呢?&rdo;白婉仪叹了口气,明白萧怀瑾已经是有了充足的罪证,她也就没有必要推脱了,好歹给彼此一个好看。
&ldo;因为,我希望你……最后一次,&rdo;萧怀瑾轻声细语道:&ldo;对我说一句实话啊……&rdo;
白婉仪心中一痛。
&ldo;我不知该先问你什么,皇后和她的孩子是你杀的吗?去岁重阳宴的刺客和你有关吗?入宫七年了,一直替陈留王做事吗?为什么……&rdo;萧怀瑾盯紧她的脸,她飞扬的娥眉,眼角殷红的泪痣,一寸一寸都全是背叛的影子:
&ldo;为什么?!&rdo;
为什么替陈留王做事?
‐‐因为陈留王答应过,待他得登大宝,为她翻韦不宣的案啊。
萧怀瑾见她不作声,依旧不肯承认,他追问着:&ldo;你即便怀着那心思入宫,可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要听他们的,为什么不能好好活在宫里,朕究竟哪里对不住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