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咬牙怒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高岗这不是把人踩在脚底下糟蹋这是什么?陆忧也是的,怎么就任他耍弄?不行!我一定得去劝劝陆忧。”
她再也忍耐不住,拨腿就走。韩小伶见拉不住她,只好跟着跑出宿舍,在后面絮絮叨叨地劝说:
“冷静,冷静!冲动是魔鬼……我说,齐云你也用不着这么义愤填膺吧?”
齐云气势汹汹地跑上了男生宿舍楼,有几个同班或是学生会的同学跟她打招呼也顾不得理睬,直冲到陆忧的宿舍门口,握起拳头捶门。
出来开门的是陆忧的室友,一打照面,就被齐云脸上的杀气吓得后退了两步,说话也结巴起来:
“齐云?怎么了这是?”
齐云顾不得说别的,直接问:
“陆忧呢?”
“陆忧?“那个同班男生困惑地摸摸头,”哦,好像在水房里洗裤子吧……“
齐云掉头就走。那男生还不忘跟在后头八卦:
“找陆忧干吗?他欠你钱了吗?”
齐云没听到他讲话,她三步并做两步进了水房,正是午休时间,又逢考试季,没睡的同学也都在自习室和图书馆里用功,水房里显得寂静而寥落。苍白懒散的阳光在水磨石地面投下窗棂一格格的影子。陆忧站在水池边,面前摆着一个在齐云看来实属“失传已久“的塑料搓衣板,他个子高,为了迁就水池的高度不得不弓下身子去,一下一下搓着衣服的轻微声音听在齐云耳朵里被无限地放大,说不出地刺伤着她。
齐云猛地站定,叫:“陆忧!”
陆忧回过头看到了齐云,他脸色白了一下,又缓缓地转过头去,边继续搓牛仔裤边低声说:
“你怎么来了?也没打个电话说一声。”
齐云走到水池边,伸出一只手指着盆里的牛仔裤,她的手指忍不住微微颤抖,紧紧咬住的牙齿发出一阵轻微的格格响声。
直到她感觉自己的情绪已经尽可能平和下来,齐云才开口问道:
“这是谁的裤子?”
陆忧没有看她,甚至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还是反复地揉搓着裤腿。
“是……谁的?”齐云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却还是固执地问。
“高岗。”
“你?”齐云使劲吸了一口气,抬起头不让眼里的泪水流下来:“同学们都传你帮高岗打水洗裤子……是真的?”
陆忧抬头看了齐云一眼,好像他不明白齐云为什么那么愤怒。
齐云连珠炮似的说:
“苏教授不是给你助教费了吗?如果让苏教授知道他的得意弟子帮人洗一条牛仔裤50块钱,他会是是什么心情?我知道你需要钱……可是,高岗明明是整你的,要不你会被一个初次见面就掐青陌生人手背的小男孩的父母拒绝?你还帮高岗打开水、抄笔记……你知不知道现在同学们说什么的都有?”
陆忧微微一笑,拧开了水龙头,让水汩汩地冲涤着牛仔裤上的洗衣粉沫子。
“别人说什么,我反正是不在乎。不过,如果那些话给你带来了困扰的话……那我道歉:对不起,我连累了你。”
齐云急恼地上前,用力推了一把陆忧的胳膊,
“怎么叫连累了我?我是那个意思吗?你到底有什么这么需要钱?是不是家里的事?你说出来啊。”
陆忧把水龙柱下的牛仔裤揉得水花四溅,他自己的卡其色外套前胸一直到腿的位置都湿了,水花也溅到齐云身上,齐云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在水声中,听到陆忧轻轻地说:“谢谢,不过用不着。没什么事。”
因为有水声的滋扰,齐云的声调不得不拨高了八度:
“没什么事?没什么事你帮高岗打开水、洗牛仔裤?你的形象就值10块钱还是50块钱?你……就这么贱卖你的自尊?”
齐云又是心疼、又是焦急、又是生气,在这种复杂的情绪之下已经口不择言,她整个人被一种又苦又辣的情绪挟裹着,甚至没有感觉陆忧的肩膀突然地缩紧了一下。
陆忧停下手里的活儿,关上水龙头,慢慢地朝着齐云转过身,顺便在卡其色外套还没弄湿的身体两侧擦了擦手。
陆忧的目光定定地盯在齐云脸上。做为陆忧的女友,齐云当然不可能没被陆忧盯着看过,可是这一刻的他的目光却冷漠、疏离,充满了让齐云恐慌的陌生。
陆忧额头上青色的经络像蚯蚓似地在皮肤下耸动。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齐云,**的懂个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