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命令,齐云和学生们都是一愣。做为当事人的犇娃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愣愣地盯着校长,问道:“伯,你叫我干啥?”
校长摆摆手,“谁是你伯?你不好好念书,还管我叫伯?”
又用鞭子头指了指桌面,板着脸郑重其事地重复:
“你给我站到桌子上来!”
犇娃磨蹭了片刻,看着校长持续铁青的脸,情知今天这个惩罚肯定是逃不掉了,只好慢吞吞地爬上桌子,就在他从桌子上直起腰、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的时候,班上响起几声再也压抑不住的笑声。校长回头瞪了一眼,笑声倏然消失。
“念!念课文!”
校长吼一嗓子,把语文书扔到犇娃,犇娃揉搓着书页,嚅嗫着问:
“念哪个?”
“《劝学》!”
犇娃哗啦啦地翻着书,翻了半天才勉强找到《劝学》这一篇。他瞄了校长一眼,见后者一脸肃容未减,只好扯着公鸭嗓念了起来:
“君子曰:学不可以……己……”
齐云赶紧朗声纠正:“学不可以已,已经的已,不是自己的己。”
“君子曰:学不可以已。”
犇娃接着念下去。《劝学》是唐朝韩愈写的骈文,生僻字多不说,那种古文特有的节奏也是一个孩子第一次朗读时难以把握的,可是看校长一直气势汹汹地瞪着自己,他也不敢偷懒,声音时大时小,节奏时快时慢,白字错字一大堆,拖泥带水地大念特念起来。齐云光是提示和纠正他,就已经忙满头大汗了。
“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故不积硅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架,功在不舍。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
渐渐地,犇娃的声音开始规律、平顺,虽然还难免有不认识和读错的字,但是他还有全班所有同学,渐渐都沉浸在课文中去。冬天难得的好太阳照进教室里,细小的灰尘在空气中盘旋起舞,教室里突然有了某种接近于圣洁的气氛,让齐云心生感动。
好容易犇娃把一篇课文从头读到了尾,校长闭着眼睛听完,还算满意地点点头。他猛地甩了一下羊鞭,走回讲台上,指着学生们:
“你们还有谁想站桌子上上学?咹?!想不想?”
学生们齐声答:“不想!”
“那以后还给老师捣乱不?”
“不捣乱。”
“上课还睡觉不?”
“不睡觉。”
学生们答得齐刷刷的,连依旧站在课桌上的犇娃也哼哼唧唧地一齐回答。校长听罢,得意地一抬下巴,动手把羊鞭卷好。
“好!这可是你们自己说的,上课不捣乱、不睡觉……齐老师,你好好上你的课,接下来要是哪个还捣乱、还睡觉,你给我说。我还有办法修理他们!”
齐云讪讪地不知如何作答。不过显然校长也不需要她的回答,抬头看了一眼犇娃,又吼一嗓子:
“你给我站好!什么时候放学什么时候下来!”
说完这句,羊鞭往背后一收,迈着类似本山大叔的招牌“扯蛋步”,背着手走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