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山,如松,挺拔屹立。
谢蝉不想哭,可是眼眶热到发烫。
要不是他出现,她可能就认命了,接受自己仍然是谢家十九娘的命运,再回到京师,重历上辈子的遭遇。
他来了。
一如上辈子,在她不断往下坠落的时候,突然出现,将她拽出深不见底的泥沼。
仆妇拽着谢蝉往前走。
谢嘉琅右手伸到背后,做了个手势。
铺兵们都时刻注意着他的动静,见状,按照约定的那样,分头行动,几个人大声催促仆役随从下船,几个人冲进人群,揪住一个不守秩序的仆役,另外几个人朝着亲兵撞过去,引开他们的注意力。
谢蝉十指紧掐掌心,感觉到几道力道从不同方向同时撞了过来,两个仆妇被冲开了。
混乱中,一只结实的手臂伸过来,揽住她的肩膀。
谢蝉低头,顺着那只手臂的力道依偎过去,紧紧贴在他胸膛上,双手摸索着圈住他的腰。
谢嘉琅立刻拉高长袍罩住她,在其他铺兵的掩护下,带着她下船。
到了岸上,十几个乱跑的铺兵推着一辆运送水桶的车飞快围过来,谢嘉琅抱着谢蝉跳上车,其他铺兵七手八脚拉来毡布盖住他们,捆严实了,拍拍水桶。
铺兵推着车,在世子亲兵的注视下,大摇大摆地离开渡口。
毡布底下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两人紧紧相依。
谢蝉抱着谢嘉琅的腰,听着外面的声音,惊魂不定,人下意识往谢嘉琅怀里缩,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
黑暗中,谢嘉琅僵了一下,感觉到谢蝉在微微发抖,低头,一点一点慢慢朝她靠近,温热的呼吸拂在她脸上。
谢蝉依偎在他胸前,仰着脸,完全的信赖。
谢嘉琅停下来,抬手,手指轻抚她的头发。
“团团,别怕。”
他低声道,声音虚弱,语气温和。
毡布下,他的身体和气息都近在咫尺,谢蝉看不见他,但听着他的呼吸,心里就觉得很安稳,双手环得更紧。
谢嘉琅让她抱着。
心底深处,他也需要这样的拥抱来确认她的安然无恙。
于是,他一动不动,没有挣开。
水车走了很久,拐进一道小巷的角落里,铺兵掀开毡布,一辆马车停在墙角,谢嘉琅解下长袍让谢蝉裹紧,抱着她登上马车。马车七拐八拐,最后在一处院落前停下来,铺兵敲响院门。
范家护卫拉开门院门,让马车进去。
大夫已经在房里等着了,谢嘉琅抱谢蝉进屋,郎中过来帮她看脉,从衣箱里拿出一瓶药丸,让她先服下两枚,其余的一天吃两次,一次一枚。
谢嘉琅送大夫出去,回来时拿了个包袱递给谢蝉,合上房门,在门口等着。
谢蝉打开包袱,是一套衣裳和干净鞋袜,她脱下身上的长袍还有仆妇给她穿上的纱裙,换好衣裳,轻声喊:“哥哥,我好了。”
谢嘉琅推门进屋,走到她跟前坐下。
谢蝉头发散着,脸上脏乎乎的,仰着脸看他,颓唐消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