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
谢蝉摇摇头,丝绦穗子被风吹得扬起。
“哥哥,我困了,想在这里睡一会儿。”
谢嘉琅嗯一声。
谢蝉挪到案几对面,抖开锦被裹住自己,躺下,合上眼睛,睡了一会儿,睫毛抖几抖,杏眼睁开,又盯着谢嘉琅看。
谢嘉琅停笔,黑眸抬起,视线落到谢蝉脸上:“团团,是不是晕船了,不舒服?”
谢蝉裹在锦被里摇头:“我不晕船,我以前坐过船,三岁那年我坐船来江州的。”
谢嘉琅便又嗯一声,长睫垂下去,接着写文章。
谢蝉侧过身看他,问:“哥哥,你记不记得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是什么模样?”
谢嘉琅放下笔,翻看书卷,嘴角轻轻扬了一下。
其实那是一段晦暗难堪的回忆,一家人聚在老夫人的正房,热闹喜庆的家宴,他忽然发病,鸡飞狗跳。
他还记得郑氏厌憎失望的目光。
不过他也记得那天的九妹妹,她头发很黑,皮肤很白,圆圆的杏眼,捧着碗,像现在这样,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看,有点傻气。
一晃眼,胖乎乎的小团子九妹妹长大了。
“记得。”他点头,看着书卷,道,“团团在吃东西。”
在吃东西?
谢蝉很认真地思考:那应该不算是坏印象吧?
她想着想着困意上头,合眼睡了。
大船晃晃悠悠,谢蝉的思绪也跟着晃晃悠悠,江风习习拂进船舱,潺潺的水声溢满她的梦境。
前世。
一张慌乱的脸从谢蝉眼前闪过,大汗淋漓,白得发青。
椒房殿的女官冲进内殿。
“娘娘,阿汀被拖走了!”
谢蝉站起身,手里的前朝皇后本纪摔落在猩红地毯上,“谁抓的?”
女官愤愤地道:“是乔内司!”
内司,女官之长,掌宫内诸事,位比朝堂的宰相。
乔内司是姚家的人。
谢蝉匆匆赶去掖庭,看到阿汀的尸体。
廊柱上一团殷红的血迹,还没干涸的鲜血顺着石阶往下淌。
嘀嗒,嘀嗒。
谢蝉强忍着,俯身,双手颤抖,合上阿汀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乔内司叉手立在阶下,皮笑肉不笑地道:“娘娘,阿汀偷盗宫中古董,我们奉命拿她,并未用刑,这贱奴自己想不开,畏罪自尽了,我们拉都拉不住!”
她面前跪着几个小宫女,不等乔内司问,就一个接一个指认阿汀,太监拿出物证。
人证物证俱在。
谢蝉明白,自己抓不到乔内司的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