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简单单一句叮嘱,谢嘉文一直记在心上。
他问谢大爷:“伯父,九娘被带走了,要不要写信告诉长兄?”
谢大爷双眉紧皱,省试、殿试关乎谢嘉琅的前途,这种重要关头,他不想让儿子分心,谢蝉已经被带走,谢嘉琅现在赶回来也帮不上忙,不如让儿子安心考试……他考虑了一会儿,道:“你写一封信给你长兄,再写一封信给青阳,嘱咐青阳,等殿试放榜了再把信给你长兄看。”
谢嘉文给青阳和谢嘉琅分别写了封信,和写给张家的信一起,叫人连夜送到范家去。
范家原来想着谢蝉只是被赶出家门,不会有性命之危,等风声过去,范家可以把她接过来,没想到出了这样的变故,惊诧愧疚,想到范德方临走前的嘱咐,还有范尧想向谢家求亲的事,范家做主的人道:“老太爷进京前交代过,九娘是我们范家必须笼络住的人,这件事我们虽然不能插手,也不能就这么干看着。走水路送信去京师太慢了,路上一耽搁,一两个月都是有的,织造署那边有专门进京送紧急信报的快马,三五天就能到京师。我去求织造署帮忙,这几封信要早点送出去,让张公子和四郎知道九娘出了事。”
织造署和范家关系紧密,范家人提出请求,织造署太监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差吏快马加鞭,带着织造署的文书和范家的几封信,赶往京师。
差吏赶到京师的那天,正好是月末放榜的日子。
贡院前人头攒动,各家仆役家人守在门前,伸长脖子看榜上的名字。
郑家仆从挤在人群里,满头的汗,踮起脚张望一阵,没找到公子,失望地垂下肩膀,转头要回去时,目光无意间扫到一个名字,惊讶地瞪大眼睛。
客栈里,众贡士围在厅堂里一杯接一杯地吃茶,等着喜报。
院外一阵炮竹声响起,几个贡士噌的一下站起身,朝外面看。
客栈外,一个满面红光的贡士被同乡拉着出门,一堆人围在他身边,恭贺他高中,客栈掌柜伙计捧着纸笔上前,请他留下笔墨,他一挥而就,众人高声叫好。
堂中几个贡士失望地坐回原位。
榜已放出,传信的仆役、差吏一波一波涌进客栈,院内院外都挤满了人,恭贺声此起彼伏,炮竹声和铜锣声没有断过。
被叫到名字的贡士欣喜若狂,马上被人簇拥着出去。
没被叫到名字的黯然失色,默默地饮下杯中凉茶。
没人叫谢嘉琅的名字。
炮竹声慢慢变得稀落,足足一个多时辰,没有报喜的差吏往这边走。
到了下午,一直表现得很随意的冯老先生也紧张起来,背着手,在屋中转来转去,青阳跪在角落里求神拜佛,文宇心焦如焚,团团乱转。
门外长街安静下来了,炮竹声不再响起。
冯老先生忍不住想:“不会没考中吧?”
正嘀咕着呢,长街另一头马蹄声起落,喜庆的锣声由远及近,一道声音唱道:“捷报!”
冯老先生、文宇和青阳都跳了起来,冲到窗前往楼下看。
快马朝着他们这边飞驰而来,到了门前,马上的差吏滚下马,满脸是笑。
文宇压抑不住激动,冲进书房,拉着谢嘉琅起身,推他出门。
差吏已经进了屋,跪下朝谢嘉琅磕头,道:“恭贺公子高中省试第九名贡士!”
众人大喜过望。
周围的人早就听到锣声,一窝蜂涌了过来,朝谢嘉琅道喜,给他披上红花,簇拥他上马,掌柜狂奔过来,请他赋诗。
冯老先生两眼放光,笑眯眯地点头。
青阳眉开眼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赏钱给差吏和围观讨赏的人群。
“恭喜表公子!”
人群里传来一道谄媚的声音,郑家奴仆推开人群,抢上前给谢嘉琅作揖:“表公子大喜!大人备了酒菜,请表公子过府一叙!夫人也在家中等候。”
青阳忍不住翻一个白眼。
谢嘉琅和文宇的同乡闻讯赶来,拉着谢嘉琅要他请客,把人拖走了。
郑家奴仆挤不进去,只好留在客栈里,等谢嘉琅回来,郑大人知道谢嘉琅考了第九名,一改之前的态度,要他们必须把谢嘉琅请回府去。
青阳不耐烦应酬郑家人,回屋收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