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已,宗洛只能僵硬着身体,瞪着那张从未距离自己这般近的脸。
虞北洲真的长得很好看。
只是现在,这张漂亮的面孔冷峻,薄唇紧抿,带着嘲讽与怒意,黝黑的瞳孔中央生成骇人的风暴漩涡,拖着人沉到深不见底的沉渊。
这个人身上有多烫,烫到仅仅是梦境,也火烧火燎起来。
“师兄身上好冷,即使日日夜夜抱着你,怎么也捂不热。”
他叹息一声,忽然越发拥紧,喃喃自语。
外面的夜空静寂彻底,没有声音。偌大宫殿冷冷清清,布置着无数珍奇物件,精心搭建的龙床无人问津。
就在宗洛以为虞北洲抱着自己睡着的时候,狭窄冰棺里忽然响起喃喃自语。
“我好恨你啊。”
。。。。。。
这个梦境比想象中的要长。
就像顾子元和宗瑞辰,宗元武同他说的一样,梦中无法操纵自己的行动和视角,只能依附在身体上。
在此之前,宗洛从未想过自己也会做梦。
就算梦见,至少也得是个活人吧,附身在自己尸体上算是什么情况?!
但既然没法控制,也没法醒,宗洛就只好躺平。
他发现虞北洲几乎一整天都在自己寝殿里泡着,从来不去自己龙床上睡,非要和他挤在冰棺里。
这人可能就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睡冷冰冰的水晶板也不愿意睡床。
对比起渊帝的勤勉执政,恨不得二十四小时把自己拴在章宫里,虞北洲就显得游手好闲多了。宗洛甚至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把大渊糟蹋地差不多,马上就要成为亡国之君的节奏。
“师兄,很快,很快我们就能再见面了。”
某日,以第一视角围观虞北洲发完病,看着对方将冰棺外弄得全是血,却不愿意弄到他尸身上分毫后,他笑了笑,忽然甩下这么一句不明所以的话。
联想到先前虞北洲说的九年,宗洛有预感,他应当是得到仙墓里那个回溯时间的仙法了。
梦境很长,又好像只有一瞬间。
等到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宗洛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
穿过孤寂冷清的皇宫,在深沉黑夜里登上马车,朝着大巫祠的方向驶去。
太巫早已在大殿等候多时。
狰狞可怖,刚刚从动物头上猎下来,还在淌血的兽首坐落在大阵四角。中央祭坛上勾勒着繁杂神秘的血,在夜晚泛着幽蓝色的不详光芒。
虞北洲抱着他,如同一阵风般轻飘飘从马车上下来,一步一步登上漆黑的台阶。
夜空没有一颗星星,四野静寂,死去多时。
宗洛感觉到鬼面后的太巫正在打量他,视线审视,毫无情绪。
“你是天命之子,气运集大成者。即使什么也不做,也能终成所愿。假以时日,得道飞升也不无可能。”
太巫的声音依旧一如既往地嘶哑难听:“若你一意孤行,启动仙法大阵,失去的恐怕并不止这些。”
虞北洲将手上人放在正中央,嗤笑一声:“你忘了我上回同你说的话?”
太巫沉默了。
许久,他才开口:“但此事涉及过大,你需要再确定一次。”
“磨磨唧唧。”
虞北洲语气轻松,浑然不觉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把刀给我。”
他抬手接过对方扔来的刀,从宗洛的角度,他可以看到这人漫不经心地划开手腕动脉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