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人淡淡地道:「俊杰万山风。」这五字道出真如五雷轰顶一般直打得丰王作声不得。镜中人笑道:「王爷这五个字上头还有一句话您要不要听听?」丰王爷全身颤抖微微喘气间左手拇指慢慢收紧正要与食指相扣镜中人却笑道:「王爷别犯浑了您手下弟兄知道您是『义勇人』么?」
丰王微微一惊只能松开了手咳嗽道:「这……这不用你管。」镜中人笑道:「王爷别见外啊您和客栈为敌总得和手下人说一声吧?到时人家白白替你送了性命却连怎么死的也不知道那多冤啊?」
「镇国铁卫」势力庞大丰王爷的手下一旦觉自己的处境只怕逃的逃、降的降再也无人愿意效力。此言意在取笑丰王低头听着猛然心头火起只撇过头狠瞪银镜森然道:「脏东西……你可知咱的弟兄与本王是何交情?」
镜中人笑道:「元亨欠你一双腿元朗欠你一条命对吧?」丰王爷心下微惊没料到这人无所不知竟连元亨、元朗的**也探听了。他嘿嘿一笑道:「算你本事你既知本王的作风也该知道我不会受人胁迫你说是么?」镜中人微笑道:「没错。王爷这辈子只知胁迫他人岂有受制于人的时候?」丰王爷哼了一声森然道:「你明白就好。」
双方隔着一面镜子丰王爷垂敛目心中却是杀机顿起他默默打量银镜只见此物厚仅数寸形质平常真不知来人如何能躲在其中?正想如何破解机关镜中人却笑了:「王爷别忙了您看不出破绽的倒是您想不想帮在下这个忙快请说句话吧。」
丰王爷森然道:「朋友信不信我立时便能杀了你?」镜中人有些烦了叹道:「王爷我躲在镜里你却站在镜外您有几分把握抓住我?」丰王爷目露凶光冷笑道:「狗贼你最好真练了穿墙魔术不然……」霎时握紧拳锋竟不待下属过来便要亲自击毁西洋镜了。
若要谈判必先无赖眼看丰王爷拿出了流氓本事镜中人忍不住笑了:「王爷我的弟兄还在等我回去一个时辰见不到人您晓得大掌柜会收到什么。」
丰王爷心下震动知道他要抖出消息了嘴中却道:「想送快送本王死前总要拖你陪葬却也不枉。」镜中人叹道:「王爷别再说笑了在下手里握有您的把柄您却两手空空这般蛮缠乱打却是想吓唬谁呢?」丰王爷冷笑道:「谁说我两手空空?照我看来我手里至少抓了你身边的四个人。」镜中人脸色微变:「哪……哪四个人?」
丰王冷笑道:「你的父、你的母、你的妻、你的儿。」镜中人一时静默听得丰王森然又道:「狗贼真心劝你一句想与本王为敌者此生真的要小心啊。他上从父母、下至妻子人人都得留神背后不然夜叉从后扑出将你的妻子拖入无边炼狱你也知道她会受什么苦……」
杨肃观若是修罗丰王爷便是夜叉这恫吓当真无比森威。镜中人听着听却是淡淡一笑:「怕要让王爷失望了在下父母双亡无妻无子早已是孤魂野鬼一个王爷却想拿什么挟制我?」
丰王爷冷笑道:「笑话人生在世谁能了无牵挂?你便算是孤家寡人岂难道你的同伙也举目无亲?告诉你本王只要抓到一个照样能拖出一串将你们一网打尽。」
镜中人叹道:「王爷此言差矣我的兄弟连客栈也招惹他们不起您动得了他们?」丰王爷冷笑道:「怎么?你是正统军的人?还是皇上的钦差?」镜中人道:「吾比正统军更勇、比紫禁城更高。」丰王爷呸道:「报上名来有种便让我瞧瞧你是什么东西。」
镜中人道:「也罢王爷既要看这便转过头来吧。」说着摘下了斗笠露出了本貌。
丰王爷凝目来看只见镜中人光头秃顶形容枯瘦不由微起错愕:「你……你是……」镜中人将斗笠罩回微笑道:「小僧俗家姓沐于白龙寺修行。」丰王爷自来只知少林、红螺哪听说过什么「白龙寺」?正忖量间突然心下一凛:「等等你……你是怒、怒……」
「怒苍山止观和尚。」镜中人含笑欠身接口道:「拜见王爷千岁、千千岁。」
丰王心下震动难怪此人于朝廷机密无所不知、甚且对「义勇人」的秘辛了若指掌原来他便是怒苍军机大头目:「止观和尚」!
怒苍昔年有「潜龙」、「凤羽」第三号军师便是这位「止观」传闻他曾创建「密十一」深入朝廷内外为秦霸先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岂料这人居然找上门来了?丰王惊惶之下正要簇唇做哨却听止观道:「王爷别做傻事你背后有埋伏。」
丰王大骇停手自知怒苍刺客如云项天寿的飞石、解滔的暗箭无一不是例无虚惶急之下便要伏身趴倒却听止观道:「王爷别误会我此行并未带帮手。」丰王爷一夕数惊已是无所适从喃喃便道:「可……可你又说有埋伏……」
止观道:「埋伏在此的并非我山弟兄而是客栈的人。」
听得「客栈」二字丰王爷好似让雷击了看自己与怒苍脑在此相会一旦为人所觉便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他急急撇眼回望却见殷闻达坐在对街元亨、元朗也各在街道两端警戒街上非但不见行人连猫狗也瞧不见一只哪来的密探埋伏?
眼看自己上当了丰王爷自是大大松了口气拭去了冷汗干笑道:「笑话了我弟兄在此把守便苍蝇也飞不进一只哪来的客栈探子?」说着撇眼过来狞笑道:「倒是我傍晚入宫面圣正缺一份大礼难得你自己送上门来……」
下午正统皇帝召见八世子自己若能生擒止观和尚一路押到皇帝跟前岂不是大大的露脸?他满心亢奋正想如何活捉此人却听止观道:「王爷别大意了您背后真有埋伏到时有什么闪失差池可别怨小僧不曾提醒在先了。」
丰王爷到底是弄权之人天生便有疑心病一听话中有话心下又是一凛沈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止观道:「元亨好色、元朗好斗王爷您就这么相信他俩?」丰王爷冷笑道:「想挑拨离间么?告诉你吧就因为他俩一个好色、一个好斗本王才信得过他们啊。」正要招来下属止观却又阻拦了:「王爷别太自信了您可曾想过您自己的弱点是什么?」
一听「弱点」二字丰王爷的傲病便作了霎时仰天鼻哼冷冷地道:「孤王自己。」
止观笑了起来:「王爷别要聪明一世、胡涂一时啊。小僧这便请教王爷您手下的那几个秘密除您自己之外还有谁知道?」丰王爷一派轻松正要傲然以对忽然间双眼圆睁道:「等等……你……你是说……」止观道:「殷闻达是吧?」丰王爷瞠目结舌竟是作声不得止观轻轻地道:「王爷您若是『大掌柜』要部署策反您身边的人您会从何处着手?」
丰王爷这会儿不由得冷汗直冒颤声道:「这……这绝无可能……老殷是……是……」
止观淡淡地道:「是义勇人荐举给你的是么?」丰王爷低头喘气并未回话又听止观道:「王爷您认得韦子壮多久了?」丰王爷微微抖眼神转为恼怒咬牙道:「你……你大老远过来找我便是为了离间咱们弟兄?」
止观笑道:「那倒不是小僧此行与王爷一会是为了请王爷办件大事。」
听得此言丰王爷忍不住嘿嘿冷笑看现今怒苍临城朝廷大军也已云集西郊大战一触即止观却在这当口找上自己却是想干些什么?森然便道:「贼子听了本王虽不服杨肃观可好歹也姓朱你……你要本王替你开城门做内应那是强人所难了……」
正严拒间却听止观笑道:「王爷多心了。北京人心思变人人都是我山的内应。不劳您来做这个小人。」丰王爷哼了一声:「那……那你要本王为你做什么?」
止观道:「王爷瞧瞧您脚边。」丰王低头一看只见脚下不知何时多了一只信封他俯身拾起皱眉道:「这是……」止观道:「我要借王爷的人脉替小僧把这封信交给一个人。」
丰王爷深深吸了口气:「什么人?」止观道:「皇上。」
「什么?」丰王爷双眉竖起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要把这封信交给皇上?」
止观道:「没错。请王爷记好了此信一不可经太监之手二不能署大臣之名只能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皇上的案前。正因此事非同小可我才不得不找上了王爷。」
丰王爷心念微动道:「这……这信里的东西与西郊之事有关?」
止观道:「王爷小僧再劝您两件事其一别打听信里写了什么更别私下拆阅本信否则必将惹上杀身之祸。」丰王爷哦了一声道:「这倒稀奇了是你怒苍要杀人?还是镇国铁卫要杀人?」止观道:「是皇上。」
丰王身子微微一震心里反而更加好奇不知这信里写了什么?他沈吟半晌暗自盘算了一番道:「看来本王是别无选择了。也好这信就交给我吧本王自会设法送到皇上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