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起什么,蒋佳月半坐起来,伸手去摸衣裳的袖袋。
里头是一张巴掌大的纸张,折叠了起来,打开来看,抬头写着“借据”二字。
这不是虚妄……她松口气。
此前想着陆长风定会把她撵出去,蒋佳月想起在家中时写下的借据,准备拿给他的。
借据是一张水墨红纸,上头用不大工整的蝇头小楷写着:今江和县蒋氏一门欠江陵府陆家参资五十两,蒋氏佳月愿以身价十两、月例一两之条件入陆府为婢,至偿清欠款为止。
途中若提前偿清银两,则随时可得出府、不必再受陆家约束之自由。
或因他故出府,以此为据,以三年之期偿清。
落款是大臻庆平十五年七月廿九。
立借据人:蒋佳月。
字迹还很新,可以看出并没有写多久,蒋佳月重新将借据收好,放进袖袋里,靠在床头发呆。
一时小群跟在念波后头又跑了进来,笑着说道:“我说月儿醒了吧!”
她挨在床头,对着蒋佳月挤眉弄眼。
“好端端地怎么发起热来?”念波走过来,手里端了药碗,拿汤勺舀了送在她嘴边,“快把药喝了就好了。”
像是哄小孩子的语气。
蒋佳月只觉得眼前又快要模糊起来,连忙深吸了一口气,接过去道:“我自己来就行了。”
不管是为了什么缘由,她们对自己的好是毋庸置疑的。
“看来是好了。”念波笑起来,神色轻松不少,“可把人吓死了,小群都快急哭了。”
“我哪有!”小群捂着脸反驳道。
蒋佳月却眼尖地看见她微微发红的鼻头,不由抿着唇露出个虚弱的笑意来。
“月儿,对不起,是我不好。”小群放下手,挨在她旁边,可怜巴巴地道,“我不该明知自己点背,还怂恿你陪我出去,害你受了罚生病。”
若不是她胡闹,四哥怎么会让月儿去籍松院送东西,月儿肯定是被陆伯伯狠狠发落了一顿才会变成这个模样。
小群歉疚地看着蒋佳月,一张脸儿都揪成了一团,简直没眼看了。
“不关你的事,是我夜里贪凉,没盖好被子。”
“好了好了,既然知道错了,以后可别再这般没分没寸地瞎胡闹了,这会儿快让人把药喝了,否则怎么好的起来?”
念波见她面有郁色,怕是和璇娘有关,心中暗叹一声,不让小群再说,催促蒋佳月喝药。
蒋佳月便不多说,皱着眉将一大碗苦森森的药全数灌了下去,正嘴里难受,小群从荷包里掏出几颗蜜饯来,“快甜甜口。”
她接过来吃了,觉得身上湿腻腻地难受,且也不好总睡在念波房里,便要回去,却被念波拦了。
“这有什么呢,总归我是要去后罩房里过夜的,你只管躺着就是。若觉得出了汗不舒服,等会儿叫人打了水来擦一擦,省的跑来跑去再发了病。”
“嗯。对了——”
蒋佳月应了,这才想起来,陆长风让她今天就开始当值的,自己却一觉睡的天都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