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说了,地先生快死的时候,肯定能感觉到。那是老天爷对我们地先生最后的一点奖励,也就是给我们留下个交代后事的功夫。我这几天感觉越来越强,估摸着日子快到头儿了。
我这辈子,一大半时间都耗在水库废楼上了,也不知道自己那天就没了,连个媳妇都不敢找,就这么自己一个人耗着。想来想去,还真没什么可交代的,就算跟你说两句话吧!
我爷爷虽然留了本书,但是我不是当地先生的材料,书你借去了,就好好看吧!将来遇到合适的人就传下去。算了,还是别传了,地先生这行不到万不得已,就别去祸害别人啦!
我这辈子,孤孤单单一个人,最大的心愿就是娶个媳妇,生个孩子,也享受享受天伦之乐。原来,想着跟你混个差事,说不定将来能凑合个媳妇。
其实,我挺中意街尾那个卖馒头的大李子,虽然不漂亮,但是人好,能持家。原来还想着要是能发财,就回去找人说和说和,现在看来是不行啦!没那个造化啊!
你要是有心,将来给我撮合个冥婚吧!总好过当孤魂野鬼。
王魂哪!你这个人,对朋友讲义气,可以两肋插刀。可是,怎么对女人就不上心呢?我一直没好意思问你。可有些话,该说我还得说。
人哪!不能孤孤单单一辈子,身边怎么着也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才叫活了一回。干咱们这行的,更得这样。
咱们这些人,就能跟那风中烛,水中萍似的,说不定,那天就灭了,就沉了。到时候,坟头连个烧纸的都没有,到了那边还不受穷,受累的命么?
听我话,找个女人吧!别自己这么硬撑着。
我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头上一句腚上一句,你就凑着听吧!
兄弟:刘耗子
刘耗子说的事情,我不是没想过。
毕竟,人活着总有感情,而感情也必须要有个寄托。
可我对感情的事情,却不敢想了。
我跟谁都没说过,其实锁魂牢大战之后,我去看过许菱夕,我当时并没多想,就是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许菱夕跟我聊了好久,分别时,她希望跟我拥抱一下。
我犹豫了半天才伸开了手臂,可是当我把他抱在怀里时,却明显感到她在颤抖。她在害怕,打心眼里害怕。
我永远忘不了,她离开时,那种惨白的脸色。
我身上其实一点人气都没有。
一个本来就该死了的人,又练了纯阴路子的黄泉真气,身上冷得和死人一样。谁碰到了不害怕?
什么人鬼相恋,美人爱僵尸,那都是骗人的。本来就不在一个世界里,怎么会发生爱情?
也没有那个正常人能接受,睡到半夜伸手一摸,发现在自己身边躺着的其实是一具尸体。
我师父一生,只知有敌,不知有情。
我义父苦苦压制着自己,始终跟宋姨保持着距离。
不是他们没有感情,而是那些东西离他们太遥远了。到头来会害人害己。就像是我师父的说的“棺材门的传人,注定了要成为棺材的一部分。有些事儿别多想。”
我也一样会步上他们的后尘,因为我和他们一样,能给一个女孩的,只有冰冷的怀抱。
我把刘耗子留给我的信,郑重叠好揣在了怀里,狠狠擦了把泪水:“刘耗子,你放心,只要我活着,每年都会给你烧纸。”
我这才把刘耗子给翻了过来,他背上的血已经把衣服全都浸透了,可我仍然能够问到混在血水中的鱼腥味,甚至还在刘耗子衣服上取下来两块鱼鳞。
我掐着鱼鳞走到吊过刘耗子的大门前面,低头往铁栏门底下看了过去。果然看见其中一根栏杆上沾着一层细细的鳞片,就好像有鱼把尾巴缠在铁条上,上下窜动过一样。
把我鱼鳞刮下来,拖在手里闻了闻,无论从气味还是湿度上,都表明这些鳞片刚落下来不久。
如果,按现在情形推断,刘耗子后面的那条黑影,应该是用鱼尾撑住了身子,才能在不用双手的情况下悬在刘耗子背后。
老陈凑过来道:“兄弟,我怎么觉着,凶手跟甄帅在水神庙里见到的那东西,那么像呢?有四肢,有鱼尾,人形,还能说话。”
我狠狠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来:“那是夜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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