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看她很焦急的样子,眼底含笑,让车夫送她。
因为不同路,谷慈便婉拒了。杨氏看她坚持,只好道:“那你路上小心。”
街上下起了毛毛细雨,小贩大多数都收摊了,只有一些商铺还开着门。夏天已近尾声,微风凉飕飕地,空荡的长街只有行人二三,显得有些冷清。
沈清和是说一不二的人,说好了要一起吃饭,他便一定会等她。
谷慈没想到会去那么久,一想他下午便喊饿,顿觉心里揪着,脚步愈发快了起来。她一步不停地向琳琅饭庄赶了过去,突然一个激灵觉得有什么人在跟着她,于是猛地转身。
除了几个方才与她迎面擦肩的,倒是没人与她同个方向。
也许是多心了。
近来这桩连环凶案令衙门里人心惶惶的,偏偏沈清和还时不时叮嘱她切莫一个人出门,不管去哪儿都要叫他,没病都要吓出病来。
这般想着,她已经到了琳琅饭庄门口。
毕竟过了饭点,客人少了许多。谷慈环视四周,果不其然看见沈清和端坐在角落一桌,案上只放着一个茶杯。
他安静地望着窗外,一身玄青直裾,领口和袖口乃是深红,乍看样式普通,然每一处花纹都十分考究。平日看惯他穿素色,这一身黑衬得他面若白玉,偏生他身形高大修长,又全无阴柔之气,专注的模样引人遐思,难怪不少女客人都有意无意地瞟他。
谷慈走到他面前时,他并未转头,直到她伸手轻轻拍他,才像回过神似的。
沈清和面无表情地望她,但眼底似有几分委屈,低声道:“你来了。”
谷慈歉疚道:“没想到花了这么久。怎么不叫吃的?”
“难道我不是应该等你一起么?”他又恢复了往常的神采,“若我吃完离开,你来这里看不见我,岂不是要哭鼻子?”
谷慈扶额,她才不会因为这么小的事哭鼻子。
“而且,我思考事情的时候不会察觉饥饿。”
谷慈一怔,想起她方才来时他看着窗外全无反应,还以为他是不高兴了在闹脾气,没想到竟是沉浸在思考中,这样便可以忘记饿。
她陡然心疼起来。
“下次饿了就要吃。”
沈清和没应声,凝视着她微微沾湿的发梢,蹙眉:“我不是与你说过,不要一个人上街么?”
谷慈刚准备叫菜,被他说的有点心虚,“呃……没有,是唐夫人……”
“如果是姨母将你送来的,你不会淋到雨。”
谷慈咂咂闭了嘴。
她点了几个菜想转移话题,谁知沈清和忽然伸出一只手来,在她左臂上轻轻点了一下。先前的伤口还没完全好,虽然能活动了,但到底还是没有痊愈。她疼得哆嗦了一下,下意识避开。
沈清和面色微沉,“你不知道伤口不能沾水吗?”
谷慈望了望天,点头。
“哦,你竟然知道?如果不慎感染,你的手臂可能会废了。”
她又望望天,缠着手指。
沈清和语塞。他想她身上最令人费解的地方,就是无论他如何讽刺,她都可以当作没听见。
于是他妥协:“好吧,我不强求你一定不能独自出门。”
谷慈喝着茶,将笑意藏进杯子里。
“只要我寸步不离就好了。”
她险些喷出来。
……这比先前还要强求啊!
因二人都饿了许久,点的菜几乎全都吃光了。沈清和怕她没吃饱,想唤来小二再点几个。谷慈连忙阻拦,他却不依,正色道:“不用为我省钱。”
想起先前与杨氏的对话,这句话不知为何令她两颊发红,摇头道:“我是真吃饱了,这么晚了吃多了可要睡不着。”
沈清和想想觉得有道理,于是作了罢。
小雨在吃饭时就停了,南方的夜晚,地上仍是湿漉漉的。不过是因走太快迎风淋了些水珠子,沈清和却像扶着病人似的搀着她。
谷慈觉得好笑,心里又有点开心,抬头望他棱角分明的侧颜,蓦地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