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安宁。
九头镇很少有这样的情况,无名之地也很少有这样的情况。
即便是表面上的安宁,也让人觉得十分奇怪。
在平安中沉浸的人,忽然见到了杀人,必然觉得吃惊;而整天见到杀人的人,骤然平静了下来,也会觉得吃惊。
无名之地的人早已经习惯了杀戮,忽然获得了短暂的安宁,反而不适应了。
人们早已经忘记了事情原本的样子,只记得它们现在的样子。无名之地中的人生命都很短,他们都已经回忆不起原本的样子,记得东西越少就会活的越好。
王石望了一夜的星空,却只能看到那颗时隐时现的赤红色杀星。在无名之地,星空被遮挡的厉害,很难看到其他的星辰,这也算是戏子选择这里的一个重要原因。
废了气海跟星空,王石几乎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他当然不会这么认命。他一手创造出来的东西,总归都是他的,必定能够寻回来。
没有星空可看,却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现在的王石还没有能力飞上天际,更没有能力摆脱戏子,只能这样看着没有一颗星辰的夜空。那是他的星空他的辰!
想要从戏子的手上逃脱,将是一件无比困难的事情,想要杀死他,困难的程度无疑更是翻升了数倍。
不到一个很好的机会,王石不会动手,现在只能跟戏子乘坐同一辆马车,甚至还需要跟他共同努力做同一件事情。
到了天明,王石跟戏子便走出了房间。
这家客栈底下没有半个人影,有的只是薄薄的一层灰尘,以及昨天走过时留下的一连串脚印。好像这里已经荒废了无数年,只有王石跟戏子来过。
整个小镇都沉浸在薄薄的血色雾气中,昨日的人们就此消失,一切都只是幻想,这里没有任何的响声,安静的有些诡异。
戏子跟王石从后院牵出了马车,来到了长街,却都没有上马车,而是向着长街的尽头望去。这样的景象,自然吓不住他们两人,他们只是在看前路。
冷雾好像是从长街的暗红色血迹中晕散出来,幻化成各种冤魂的样子,冷冷地盯着这个世上还存活的生灵,想要将他们拖到跟自己一样的境地。
“待会你可得卖些力气。”戏子微微笑着说道。
“那你可得给我一把刀。”王石平静地陈述着事实,一副没有商量余地的样子。
“给你一把刀,你可就要杀我了。”
“没有把握之前,我不会。”
“什么就算有把握?对你来说,只要你拿上妖刀厌杀的那一刻,你就有了把握。所以我才将妖刀一只挂在车上,不敢让你拿着。”戏子可是真的不敢将妖刀厌杀交给王石,那无疑是极度危险的事情,哪怕王石只有凝气境的灵力。
“你也太小心了些。”
“不小心,你可就一刀砍下我的人头了。”戏子说这话的时候,面容上依旧带着笑容,好似这些事情都无关紧要一般。
王石平静地向着前方望去,目光像是一泓秋水,不曾掀起任何的波澜。哪怕满街都是杀戮,对于他来说都是很平常的事情。对于杀人这件事情,现在在他的眼中不过是一片秋叶忽而飘零落下而已。
安静的冷雾之中,突然出来一声震耳的铜锣声。
铛!
一连串穿着血色长衣的使者缓缓地从这长街上走过,整齐有序,庄严肃穆,阴森恐怖,好像是一队地狱阴兵,准备去勾住某人的魂魄。
长街虽长,却并不宽。一辆马车就足够占据半条长街的宽度,更何况是停在道路的中心。
白马黑车正好将道路给堵死了,然而王石跟戏子却都没有让路的打算。
一个手捧着九环大刀的坦胸壮汉走了出来,那把大刀泛着独特的冷光,让人看一眼就明白它已经砍下了无数的人头。壮汉冷眼扫了王石跟戏子一眼,轻微点了点头,似乎是满意这两颗人头,猛然转起了手中的大刀,向着王石跟戏子砍了过来。
壮汉虽然像是头牛,手中大刀更是如同铡刀,然而舞动起来的速度丝毫不慢,通玄境的强者绝对躲不过去。
平削的一刀,届时将有两个上好的头颅保持着原本的头颅飞舞出去,鲜血笔直喷出,冲上三尺。
然而王石向前踏出了一步,双膝微屈,就像是老树生根一般,稳稳地钉在了地面上。前冲一拳,弹出拇指,只好抵在壮汉的手腕名门处,之后猛然向后一划,五指如同花绽放开来,穿入壮汉的手掌,正好将其撑开。
最后王石的掌背一发力,弹出了壮汉的手,那把九环大刀便落在了王石的手中。
身子一顿,王石微微下蹲,反手握住的九环大刀便从自己的身后旋转到了身前,期间正好切过壮汉的喉咙。
壮汉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中,甚至每一个细节都看的清清楚楚,然而他就是没有丝毫的力量可以改变这结局,不论他怎么发力,都恰好被对方给克制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喉咙被切开。
更为可怕的是,伤口无论如何都修复不了。一股强悍的杀气盘踞在上面,让生命从其中流淌出去。
王石收刀,将其背在身后,向后退了七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