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宁怀昌蓦地沉寂下去,严嬷嬷皱了皱眉,劝道:“殿下,老奴虽是不懂朝堂之事,却也知道如今的局势于您而言有些……您现在更应该奋发图强,而非借酒消愁啊。”
但是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奴才,只因在娴贵妃身边得用,故而被派来太子府打理。可奴才就是奴才,她可以劝宁怀昌几句,却也只能点到即止。
突然,宁怀昌一把夺过被她压在手底下的酒壶,抬手、仰头猛地灌了一口烈酒后,他迷迷糊糊道:“嬷嬷,你也觉得本太子应该留下那个孩子吗?”
严嬷嬷没有直说,而是道:“若那孩子当真能来到世上,便该是皇长孙。”
皇帝子嗣不丰,更无一个孙辈,若是皇长孙出生,那便是天大的喜事。
宁怀昌又灌了一口酒,呛得他直咳嗽,“嬷嬷,你是看着我长大的,此事……此事就让它埋藏在太子府里吧,千万不能让父皇和母妃知道。”
“殿下这是为何?”严嬷嬷万分疑惑,她自然更偏心于宁怀昌,于是大胆猜测,“莫非那孩子是……姜良娣与旁人的……”
“嬷嬷!”宁怀昌扯开苦笑,“别说了,别说了……”
见他如此,严嬷嬷也只能叹息。
严嬷嬷离开后特意吩咐了丫鬟们不准再给宁怀昌送酒。
而那一壶酒已经被宁怀昌喝完,他还恍若不知,拿起酒壶就想往嘴里灌酒,却只尝到了满嘴不甘!
“孩子、皇长孙!哈哈哈!笑话……笑话!”
他哈哈大笑起来,如果他此时已经做了皇帝,即便姜婉若低劣不堪,但那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会去母留子,将那孩子好好抚养长大……
可如今,那个皇位就在他眼前,仿佛唾手可得,却又咫尺天涯!
他不是没想过狗皇帝为何要将他高高捧起,又几次三番疏远他,惩戒他,让宁锦辰那个庶子能与他分庭抗礼!
后来他才明白,是因为血脉!
是因为……真正的“宁怀昌”已经死了,他只是个顶着死人名字的……冒牌货……
“狗皇帝!狗皇帝!”
宁怀昌猛地摔了手里的酒壶,酒壶碎裂的声音落在他耳朵里,却也像是讥讽嘲笑。
“你当初带我进宫,说我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如今你就要死了,你为什么还不死?等你死了,本太子就是皇帝!哈哈哈!万里江山拱手送人,这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啊!”
幸而方才严嬷嬷已经把丫鬟们遣得远远的,宁怀昌的酒后真言才没有被人听去。
“你现在反悔了,不想让本太子坐上皇位,本太子偏要把你踩在脚下,让天下人臣服!让这一身血脉成为真正的天子!”
他叫嚷声凄厉,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宁怀昌已经不太记得自己最初的身份究竟是谁了,他只记得自己做了十几年的太子,享受了人间最奢靡的泼天富贵,放手?怎么可能放手!
太子之位、皇帝之尊,都得是他的囊中之物!
朔风卷起庭中枯叶,奔向了巍峨耸立的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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