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徒弟将来的模样。是他徒弟,又不是他徒弟。
他还记得与龙傲天初见时。
不在千米巍峨挺拔艰险的苍梧山巅,也不是在门派开山收徒。
那是在一处破庙。
他的故人坐化在那座庙里,千载岁月,虔诚修行,最终逃不过十丈红尘软烟,生生溺死。
含笑而去。
苍老不堪。
让人无法想象那是佛宗万年来最有天资的弟子,昔日拈花一笑,慈悲怜悯,眉眼清雅仿若带着初光,不知让多少女修为之落泪,怎么就是个和尚!可他偏偏就是个和尚,最慈悲,最有希望成佛的和尚。
心怀众生,救无数生灵于苦海。
与天魔一战,险些丧命。
就是这一战,和尚遇到了劫难。
命中注定的劫难。
每个修道者命中都有注定的劫难,一如他师兄和师傅,一如和尚和天魔。
为了天魔,连道也不要了,为了天魔,连苍生也不顾了。
最后他失去了他的消息,他如人间蒸发,与天魔一同消失,在不久前,那盏熄灭的长生灯又让他得知他的消息,急急忙忙赶过来,错过最后一面,不能不说心中有股晦涩的滋味。
他端坐于佛前,掌心垂落膝间,指尖一朵妖艳绽放的血红花朵。
天魔之花。
苏晚枕当时就想,这辈子都不要遇上劫难,若是遇上了,定要在一开始就斩草除根!
劫难这玩意,让人变得生不生死不死,人鬼共弃!
破庙外下着大雨,狂风大作,乌云黑压压的一片,云中有雷声轰隆作响,他能听见云中天魔的狂笑,猖狂肆意,歇斯底里,将那些笑声屏蔽在耳外,指尖燃气一撮火焰,正□□化故友,有人贸贸然闯了进来。
进来的时候,苏晚枕布下结界将和尚和自己包围起来。
那是一个有着刺猬头的男孩,身材瘦小,脏兮兮,脚上身上染了大片的泥水,浑身湿透,他狂奔进来,跺了跺脚,朝身后嚷嚷一句,紧跟着跳进来一头美丽的白兽,白兽笼罩在光晕之下,纤尘不染。
它斜睨小子一眼,眼含轻蔑。
那是真真正正的蔑视。
带着瞧不起的意味,并非朋友或者损友之间的嘲弄。
它看不起他。
甚至连雨水也不愿替他遮挡。
男孩脸色不变,嘟囔两句,默默走到一边。
转身的瞬间,一丝阴狠闪过。
那双骨节突出不见肉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只一个呼吸,立刻松开,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忙前忙后伺候那只白兽。
数年之后的白兽没有一丝猖狂。
其中的变数转念一想就知。
他的小徒弟,从来就不是一个善茬。
苏晚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