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晓得她经历了些什么!从万众瞩目的影后到横尸荒野的无名氏,从云端坠入深渊,失去挚爱苟且偷生,破碎的灵魂拖着羸弱的身躯,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要窒息,每一下心跳都痛的要死。
我好心疼她,心疼的也要死。
我从前对她,也很敬畏,但始终不亲近,我知道我是因为哥哥而嫉妒她,但当我得知她在哥哥葬礼当天跳楼殉情后,我的一切介怀都无处寄托了,我不知道当时是什么感觉,只知道心里堵得慌,想说却无人倾听,想哭却哭不出来。
那一刻,我才终于承认,这世上除了怀采薇,再无人配李长歌;那一刻,我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万千女人环绕,哥哥却只要她一个。
从前不懂事的我,总是惹歌哥生气,总是跟怀采薇作对,我亏欠他们太多,因为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们突然就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我后悔,我难过,我自责,可一切都太迟了,他们死了。
也许上天想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所以怀采薇回来了,无论是不是她,我都愿意相信她回来了,我只是想偿还他们,让自己好过些。尽管我知道,失去歌哥,我这一生都不会好过了。
她住在了我家,没什么行李,只有一个被宽胶带封死的破纸箱子,她说里面是路蒹葭的嫁衣,是她重生后唯一拥有的东西。
她醒来后没有身份,举步维艰,想尽办法才讨了个工作糊口,她不知道这具肉体的原主是谁,只在梦里得知可能叫路蒹葭,她去查路蒹葭的信息,企图以路蒹葭的身份活下去,却一无所获,这个路蒹葭,就像是为了她重生凭空冒出来的一个人,背景一片空白。
她去过西园,想回别墅拿些东西,却根本进不去,她不再是怀采薇了,也没有人相信她重生。
“尚儿,我没想到会遇到你,更没想到你就是把路蒹葭送去医院的人,仿佛冥冥之中的天意。”她瘫靠在沙发上轻声叹息,以绝对放松的姿势。
“那你接下来怎么办?这么大个人,要在金都生活,总不能一直无名无份呀。”我为她发愁。
她笑了笑,道:“所以呀,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
她是在给我出难题,可是,我一点儿也没有觉得为难或者麻烦。
“我该怎么做?”
“唔……”她换了个姿势,翘起二郎腿,“我还没想好,先解决最基本的生存问题吧。”
“你搬到我这儿来,跟我住。东西在原来的那个店里吗?”
她笑了,说:“我身上这些都是从西园的衣物捐赠箱里捡回来的,哪还会有什么东西?”
我怔了下,眼眶一热,忙转过脸去,道:“还没吃早饭吧?我去弄点吃的,你去洗个澡休息一下,衣柜里有衣服,你随便选两件,先凑合着穿吧。”
“唔,好。”
我钻进厨房,眼泪噼里啪啦落下来,怀采薇,我的怀采薇,她从前是那么高贵优雅,歌哥那么宠她,恨不得给她全世界,她的衣服全都是定制,有的甚至都不会穿第二次的……
而现在,第一次,她只有一件破损的血色嫁衣,第二次,她穿着捡来的旧衬衫和褪了色的牛仔裤……
早餐好了,是她从前常给我和歌哥做的八宝粥,不是市面上的甜粥,而是辣粥,歌哥很重口,所以她为他独创了辣八宝。
“怀采薇,吃饭了。”我到卧室去叫她,她睡熟了,睡的很沉,眉头紧蹙。我想,她一定累坏了。
我悄悄退了出去,给她好好休息的时间,我坐在沙发上放空,胡思乱想,回过神来就上网刷刷歌哥和采薇从前的照片、新闻,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
若不是姜荣打来电话,我大概会一直坐下去。
姜荣问我在哪儿,剧组要加一场夜戏,让我过去。
“我今天晚上有事,去不了,你帮我跟导演请个假吧,明天再拍。”
“是吗?你从来不误戏的,有什么大事?”他说话永远都是阴阳怪气的腔调,一副怀疑的态度,仿佛你的一切不配合都是亏欠了他什么一样。
我早已不耐烦,冷笑道:“我干什么需要跟你汇报吗?”
他一副憨厚委屈的态度:“不用啊,我只是关心你嘛。”
“我用不着别人关心,你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让我厌恶。
他仿佛听不懂我的话,纠缠道:“殇儿,我知道我不够好,不讨人喜欢,但我真挺喜欢你的,给个机会呗。”
“够了!”我忍无可忍。
怀采薇不知何时醒来的,站在我身后,自然而然地从我手中接过手机,平淡的语调,却满是气势:“不管你是谁,你都配不上她,不要再来骚扰她。”
她说完就挂了电话,狂妄至极,果然是怀采薇,还是那么有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