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四娘正扯着帕子给儿子擦嘴,闻言笑道:“阿婆用不着担心,小姑是最伶俐懂事的人,分得清里外呢,您何曾见她在外头不注意的。”
沈昱靖也不以为然地说:“娘,你就是太愿意担心,阿陆又不是没见过福喜什么样,他又何曾嫌过?再说,他若是敢嫌,我先去揍他一顿再说!”
宝年也捏着小拳头嚷:“敢嫌弃阿姐就揍他!”
赵氏听媳妇的话听得很是顺耳,心里刚刚舒坦点儿,就被儿子又气得不行,瞪眼道:“当着孩子瞎说什么呢!”
她说着把宝年搂进怀里,用手捂着他的耳朵说:“可不许跟你爹学这些不要好的。”
沈福喜急急地迎出去,在垂花门处撞见正往里走的郭昭。
郭昭看到沈福喜眼圈儿就是一红,合身扑上来,拖着哭腔道:“阿馥,我不想入宫了,什么皇后不皇后的,我不要做了!”
“这话可不好乱说。”沈福喜被她这话吓得不轻,赶紧左右看看,见郭昭身后只有郭昭的贴身丫头,自己这边根本没带丫头,只有小黑摇着尾巴在旁边跟着,这才稍稍放心下来。
她把郭昭拉到自己身边,扯出帕子给她擦拭涌出来的眼泪,柔声问:“这是怎么了,谁还敢给你气受不成?外头太阳大,咱们进屋慢慢说。”
郭昭进门之后就收不住了,抱着沈福喜的胳膊哭得稀里哗啦,半晌才稍稍平静下来,揪着帕子抽抽噎噎道:“宫里派来几个女官教我规矩,这也罢了,我好生学就是了,可、可她们也太过分了……呜呜……”
“怎么了?”沈福喜被她哭得起急,忍不住伸手去翻她的衣袖,“她们打你了?还是掐你了?”
“没,没打我。”郭昭委屈地瘪着嘴,“她们态度虽然恭敬,也没打罚我,但是她们说的话让人心里头憋屈。”
“说什么了?”沈福喜听了这话心里大概有了数,“是不是端着架子,一副瞧不起你和你家里的样子,觉得你能做皇后是烧了高香走了狗屎运,像你这样仪态家教入宫都是给官家抹黑?”
郭昭有些瞠目结舌地看着沈福喜,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只愣愣地点头,抽噎道:“阿、阿馥,你、你怎么都知道的。”
“想想也知道了,就会做这起上不得台面的掉价事儿!”沈福喜猜都不用猜,这肯定是陈太后的手笔,她抬手揉揉郭昭的头顶道,“不用担心,你且在我家住几日,大后天是重阳日,咱们登高去。”
郭昭揉揉眼睛,能在沈府住几日她自然高兴,但又怕给沈家带来麻烦,有些担心地问:“我这么住下了能行么?”
“放心,没事的。”沈福喜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你今个儿就别回去了,打发丫头回家收拾几件衣裳过来就是,其余的我这里也都不缺。”
沈福喜说着,直接把郭昭的丫头叫进来吩咐道:“阿昭要留下住几日,你回去给郭伯父和郭伯母说一声,再把常用的东西和衣裳首饰收拾些过来。我们重阳日要去登高,初十我再送她回去。”
“小娘子,女官那边……”丫头话没说完,见沈福喜面色阴沉,忙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见自家小娘子微微点头,这才应诺了出去。
沈福喜叫人打水来给郭昭洗脸,看着她眼下的青痕道:“你这几日怕是也没睡好吧?先歇个午觉,有什么事等起来了再说。”
郭昭在家一直忍着不敢发作,生怕给自家招祸,今天好不容易争取了半天空过来找沈福喜,哭了一通之后已经觉得有些疲惫,再见沈福喜沉着冷静的模样,心里也莫名地安定了许多,听她的话去内间躺下,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沈福喜把郭昭打发去午睡,自己却叫人备车,直奔城南曹寺胡同,与陆云景在书房里嘀嘀咕咕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才出来。
“你可记住了,一定得把人给我带出来。”沈福喜临走还不放心地叮嘱道。
陆云景送她出来,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听得她叮嘱就好脾气地应着,一连几遍也未见不耐。
此时已是深秋时节,院中几盆菊花开得正艳,高大的银杏已经是满树金黄,叶子落在地上,浅浅地铺了一层,特意没叫人扫,猛地一瞧像铺了层金黄色的毡毯,让人的心都跟着暄软温暖起来。
陆云景身着淡青色家常绸衫站在树旁,挺秀高颀,看着比银杏树还要俊朗几分。
沈福喜被蛊惑了般凑上去,踮起脚尖,将唇压在了他的唇上。
陆云景唇瓣微凉,还带着铁观音的醇厚味道。
沈福喜本想一击即走,谁成想被陆云景伸手托住下颌,只得仰头承受,微苦而回甘的茶香在二人唇齿间缠|绵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