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迟疑看一眼侍卫,说:“园中狭路相逢,我将一方帕子贴于她手腕。她之前说自己不堪酒力,才迷糊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杀了人。我将整整一壶酒倒于方帕上,又以香料遮掩酒味。
“这般酒劲虽不如亲自饮下去的重,但整整一壶,也极为可观。然而帕子贴于徐娘子手腕之后……”
他想到那位娘子之后清晰无比的行径,秋水般的美眸中没有一丝醉意。
晏倾道:“徐清圆说了谎。她并非不擅饮酒,那晚发生的事,她未必什么也不知道。她也许看到了什么,却不方便说出来。她也许想保护什么,引我等去查。她也许连自己的侍女都骗过了,让侍女以为她真的疑似杀人。我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说自己是凶手,但是……”
他垂眼,冷静温和:“她已布局设宴,我若不赴,岂不辜负佳人一番心力?”
风若目瞪口呆,瑟瑟发抖地抱紧自己怀里的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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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雨水霖霖。
卫渺失踪一案无人提及,徐清圆等一众女郎,以及梁丘,陪同老夫人一同去义宁坊的积善寺礼佛。
积善寺是一尼姑庵,寺中的师太身受梁老夫人的信任。卫渺死时那日,这些师太们才刚刚做完法事,离开梁园。临去前,师太邀请梁老夫人过两日去参加庙中盛事——
“佛诞日”。
梁老夫人一口应允。
梁家众人坐马车前往义宁坊,黄昏之日,雨水绵绵,整片山水雾濛濛一派。
烟雨淋漓,半山迷离。徐清圆掀开马车遥望,她看到山中有庙,藏于冈峦草木葱郁中,一排屋脊漆黑幽森。
雷电划破天穹,雪白一道。
徐清圆身子一颤。
同坐一车的老夫人急忙搂她入怀,将她当做小女孩儿哄道:“露珠儿别怕,今晚我们必然能上得了山,吃得上斋饭。祖母和积善寺的师太们熟得很,你之前也见过她们,她们都是善女子入了佛。”
徐清圆细声:“祖母,我不怕……”
她正要放下车帘,忽然见到烟雨蒙蒙中,一队披着黑色蓑衣的骑士运着什么东西,行在山道上。
清圆身子前倾,趴在车窗口向外看。黑压压的骑士们身上雨水滴答,梁家车马停下,去和那方人交涉。
那批骑士下马。
一会儿,梁家管事来到马车前,向老夫人和女郎们交代:“老夫人,是大理寺运送棺椁去积善寺,让棺椁在积善寺暂厝。不想与我等遇到,那边向老夫人请安。”
大理寺掌管刑狱,经常会遇上无家可归的尸体悬案。一般情况下,他们会选择将这样的死尸停于庙中、观中,待勘录完善后,再行入土为葬。
大理寺此行,似乎是公务。
一听到“大理寺”,徐清圆心口一揪,耳朵高高竖起。
她扬起美眸、伸长脖颈向那方看,想看乌黑蓑衣中,是否有晏倾。时至今日,晏郎君是否懂她的苦衷?
而梁老夫人对于这种路上遇尸体的事颇为嫌恶,一听对方还要来请安,断然拒绝:“不必了。”
徐清圆一下子急了:“老祖宗……”
车中众女都奇怪看来,抱着植物的梁丘也疑惑看她。
徐清圆涨红脸,怯意涌现,却支吾道:“相逢即是缘,起码给他们一杯水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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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间,晏倾下马,望着梁家停下来的粼粼车马。
斗笠挡住他的眼鼻,只露出一点下巴。他分明看到马车那边的寒暄,但他默然片刻,吩咐风若:
“你去跟他们打个招呼,和徐娘子说几句话。”
本来无所事事的风若瞬间惊了:“啊?我?我说什么?郎君,人家想吃的定心丸,恐怕不是我给的吧?”
晏倾低着眼,固执坚定:“……你随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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