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惠兰是多年交情,她那点脾气我了解。”尚安国体谅道,“她不过是想给你脸色看看,哪会真把你赶下台?说到底,还是对你的婚姻不满。当初你结婚没征得她同意,结果后面闹出那么大的事不说,还拖了这么些年,连主业都赔了进去。她也是替你着急。”
“是。母亲用心良苦。”
“嗯。”尚安国继续循循善诱,“她针对你只是做做样子罢了,别放心上。亲生母子,她的东西早晚都是你的。所以我保持中立,既给你面子,也给她台阶。你也顺着她点,别总针锋相对,还让股东陪着折腾,不像样子。”
“是。”
“说起来,近些年你们的关系一直没有缓和。爱之深责之切,你是她唯一的孩子,我也是看着你长大,她对你如何,我可都看在眼里。”
“自然。”季承突然抬头直视尚安国,低声笑道,“一切都会各归各位的。伯父,您相信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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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承的身影消失门后,尚安国脸上的和蔼霎时收了个干净。转身上楼,他听见尚微在背后唤道:“爸爸,你下来前季承他……”
“我都听见了。”尚安国没停下脚步,“叶沂确认死亡,再拿不下季承就是你无能,别找任何借口。”
进了书房,尚安国来回踱了几圈,抓起电话:“他来过了,看不出什么。但我劝你还是少折腾,说过多少次,除非有一击杀敌的把握,否则别轻举妄动。”
说着,他抓过支钢笔把玩:“叶沂的死你确认过么?那就好。她一早死了最好,就算之前没死,现在也必须死。惠兰,我没有证据,但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咔哒,咔哒。书房里只有笔帽开合的声音。良久,尚安国“当”地把钢笔戳在桌上:“你说,当年我们做的那些事,季承会不会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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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轿车在纸醉金迷的夜色中飞驰。澳门没有真正的夜晚,只有一场场永不落幕的豪赌。深陷其中,有人押上钱,有人赔上命。
看着后座上用命豪赌的那位,李恒不住一阵担忧:“先生,都还好吧?您这趟过去,尚安国会不会看出什么?”
“看出是坏事么?”季承淡淡望着窗外,“有隐约感觉却没确凿证据,才最让人害怕。他们会自乱阵脚。”
“那太太的事……”
“看情形,尚家人不知道她活着。”季承沉沉道,“看来老太太也不完全相信尚安国,所以瞒了这件事,给自己留个后路。她在黎家应该安全。”
“那就好。”
提到那个女人,季承一阵头疼:“早上的新闻播出后,叶宗有什么反应?”
“他去见了叶圣恩。”李恒答道,“新闻一出,记者就把叶家围了。叶宗被拦住,问及对叶沂遗产的看法。从口风上看,叶圣恩有退出继承的意思。”
“上钩了。”季承没有笑意地牵牵唇角,“下一步,就要看那位叶朔大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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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承在季宅门口下车,李恒憋了半天,最终还是问了出来:“先生,你确定吗?”
季承停下脚步,却没回头。李恒固执地又问了一次:“先生,叶宗先生的事,你真的确定吗?”
季承颀长的身影立得笔直。他的身前,季家大宅灯火通明,却空如旷野。僵立半晌,他兀自一笑:“确定。我很确定不该做,但别无选择。”
“先生!”李恒难过道,“这一步走出去,太太一定会回来,但也一定不会原谅你。为什么非要用逼迫的手段,而不是说出真相呢?太太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说出真相她多半能谅解,而这么逼下去,她会恨你一辈子。”
无尽的沉默过后,李恒听见季承淡声说:“她不爱我,即使原谅了又怎么样?她还是不会回来。我宁可她恨我一辈子。呆在我身边,然后恨我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