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切到底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人们心头蒙着一层阴影,总是怕着,怕警报声响起,怕原子弹来了,也怕地震,更怕水灾,怕暴雨洪水。
乌桃的工作却暂时没法干了,说是铁路公路都有断裂,还有些货车出了车祸,一些路段停运了,为了安全,暂时停止托运。
乌桃也就回家歇着,这时候青桐的半导体终于做好了,乌桃可以通过半导体听广播,她每天都要仔细地听着唐山地震的消息,听着哪里又出了余震。
听着里面的消息,她便提心吊胆,害怕叶蕴年在唐山会出事。
她还去找了孟士萱,孟士萱家没什么事,不过孟士萱爸爸妈妈都过去唐山了。
听孟士萱的意思,党中央组成了一个庞大的救援队,人民解放军第一时间赶赴唐山,冒着余震去救灾了。
乌桃忍不住打听情况,但孟士萱也得不到消息,那边的信息都是中断的,肯定没法打电话,她也只能从广播里听听消息。
孟士萱说起这个的时候,明显是担忧的,不过她又很快安慰自己:“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咱们北京军区派了几位名将过去,那都是开国时候的老人家了,随便一个出去都能独挡一面,过去后,各方面肯定都能组织好,应该不会出事的。”
她说这个,与其在说给乌桃,更多像是说给她自己听。
乌桃也就点头:“是,肯定不会有事的,现在就算有余震,但大家警惕着,也不会出事,我听说这次过去的,不光是解放军,还有各行各业的工人?”
孟士萱:“是,全国各地都抽调了,各行业的都有,大家都得过去帮着救灾,支援唐山。”
乌桃听着,稍微放心一些,她想,那么多人呢,大家都在一块儿,互相帮助着,肯定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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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熬了七八天,乌桃的托运站工作终于可以恢复了,她又重新上班了,不过前来托运的客人并不多,人们好像一夜之间对所有的事情失去了兴趣,对任何事物都充满了不安定感,以至于小小的货运托运,都开始不放心起来,会再三地询问,会不会丢,会不会遇到地震,会不会出事。
不过好在,日出日落,上班下班,这种简单重复的生活仿佛一种治愈的良药,人们在规矩的生活中逐渐获得了一些安全感,开始相信,地震不会来北京了,大家熬过去了。
至于唐山的消息,不断从半导体收音机里传来,大家难过起来,各单位组织捐款,还动员大家主动前去救灾。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乌桃并没有得到过叶蕴年的消息,她会担心,也会忍不住傻想,也许这一次他离开后,她就得不到他的消息了,就像上一次一样,只留下一个念想,那念想随着光阴日渐浅淡,最后就那么埋在心底。
上一次,他用了七八年的时间回来,这一次呢,会不会一辈子,再也没有消息。
想到这些的时候,她便会藏在被子里流泪,不敢让人看到,自己偷偷地哭。
她甚至会恨他为什么要回来,他回来了,让她尝到了世间从未有过的甜蜜,如今那些甜蜜化做了苦涩,便是这辈子从未尝过的苦涩。
有一天,她甚至坐着电车,过去了中关村,去了中科院外面,看着那灰色的二层小楼,她忍不住想,走进去,问一问,是不是会打听到他的消息?
就算别人不知道他的名字,总该知道他爷爷吧。
但是她并没有,她克制住了,无声地坐着电车回去了。
而就在这种夜以继日的煎熬中,另一个犹如地崩天塌的消息传来,一代伟人走了。
人们震惊,不敢置信,痛苦,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情绪瞬间爆发。
仿佛无依无助的孩子失去了父母,强烈的空虚和迷茫感充斥着每个人的心头,大家完全没有思想准备,更不知道以后的日子将要怎么过,偶尔街头甚至能听到嚎啕大哭的声音。
北京城的上方都笼罩着一层雾蒙蒙的气息,大杂院里好几天没见笑声,人们听着收音机里的哀乐,扎着白花,麻木的悲伤笼罩着大家,没有人愿意多说一句话。
而关于唐山大地震的消息陆续传来,大家知道那座城市已经彻底被毁坏,知道死了很多人,也许是几十万,但是大家麻木了。
生活仿佛泡在苦水里,这一年,唐山大地震,几位伟人的去世,让所有人的心灵都蒙着一层阴影,都开始消沉低落,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时候天气凉了下来,再呆在地震棚里太冷了,人们陆续搬回自己的房中。
各家又把自己的零碎家什,都堆放在了地震棚里,于是地震棚便成了永久的存在。
有一次乌桃去房梁上收拾晒好的豆子,便看到,原本勉强还有些样子的四合院,仿佛打补丁一般,四处布满了地震棚。
这些地震棚一旦被占有了,便不会拆掉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日子总是要继续,大家总是要生活,每户都多了一个房子的空间,大家得到了宽慰。